“滿目瘡痍出自古籍‘北征’,意思是比喻眼前看到的都是災禍的景象,非常適合拿來形容現在的切爾諾伯格。”
“天災降臨,源石裹挾著火焰自天空落下,將房屋砸成廢墟。地麵上到處都是跑動的人,空氣中呼號哭喊聲跟硫磺似的刺鼻味道融合在一起,組合成了一副人間慘劇。”
這話讓瓦倫丁想起了那天切爾諾伯格被攻陷時的情景,但很快就被他甩到腦後。
人們總是排斥苦難過去的,即便根本忘不掉它。
“隻不過你看到的隻是切爾諾伯格一座城的慘劇,而說出預言的人看到的是整片大地的慘劇。”
“整片大地……”
有一道光在瓦倫丁腦海中閃過,他輕聲呢喃著這四個字,想要抓住突如其來的靈感。
“等下,這第一句話難道是在說……”
“對。”
角徵羽看著瓦倫丁淡紅色的眼眸,微微點頭。
“那這真是太瘋狂了……”
瓦倫丁眼神呆滯,心中掀起巨浪。
如果按照字麵意思來解讀預言的話,這第一句話的可信度其實並不高。滿目瘡痍的大地無論何時都不會出現的,因為這代表著一場覆蓋全泰拉世界的天災或者波及到所有國家的戰爭。
但什麼能級的天災會覆蓋住整片大地?大洪水嗎?那形成這種天災需要的能量從哪裡來?
至於後者就更不會發生了。戰爭出現的根本原因就是利益,如果這場戰爭不能讓發起者得到足夠利益,它就不會再繼續下去。
沒有人願意花費高昂代價獲得一堆沒用的爛石頭和難民。
總而言之,“物理”上的世界末日根本不可能被泰拉人自己作出來,除非是“神”降下了懲罰。
瓦倫丁麵前就坐著一個“神”。
“但是我不會這麼做,也沒有其他高級文明會這麼做。”角徵羽察覺到了他的想法。
“我在這裡,沒人敢動這顆星球一個原子。”
這就是角徵羽的任務,保證原始文明的安全以讓他們進
行發展。等到原始文明足夠在星空中立足的時候,這層“新手保護”也就失效了。
那麼,如果換一個方向解讀預言,不在將注意力放在這顆星球本身而是放在泰拉文明的角度上,能不能解釋這句預言?
當然能。
或者說,這是瓦倫丁所能想到的,對預言最好的解釋。
滿目瘡痍指的不是星球的毀滅,而是文明的腐爛;諸城說的也不是他們賴以生存的移動城邦,而是指在城邦中生活著的十億泰拉人組成的龐大文明。
這麼一想結果就很明了了,這第一句預言已然實現。
瓦倫丁在切爾諾伯格生活了兩年,對烏薩斯糟糕的社會製度感到非常地厭惡。在這個龐大的國家中,感染者的地位甚至還不如牲畜,財富和權力也隻是會讓你成為貴族的工具。
普通民眾過得也不咋樣,雖然他們擁有最基本的“人權”,但仍然要受到貴族和皇帝的剝削,還不停地被洗腦逐漸喪失了反抗能力,變成了一堆待宰的羔羊。
單就這方麵來看,感染者至少還有那麼一點骨氣。
烏薩斯的社會如此黑暗,其他國家也好不到哪去。在這個到處都充斥著資本主義和封建社會腐爛氣味的世界裡,95的人都掙紮在人權線上,隻要踩在他們頭上的家夥稍微那麼一用力……
做人都難。
陳暉潔終究是龍門望族的大小姐,還被魏彥吾當成了接班人,雖然是感染者那些人也會拚儘全力保住她。如果她隻是個普通人的話,或許早就被驅趕進貧民窟裡了,最後死在黑蓑的大清洗中。
有地位就是可以為所欲為,對著老魏拔刀都沒事兒。
“如果第一句話想要表達的是這個意思,那第二句話該怎麼解讀?”
瓦倫丁摸著下巴,看向遠處的指揮塔,雙眼無神。
遍布大地的源石?難不成真的會發生一場覆蓋全世界的天災?
如果是這樣的話還有魔王什麼事,他就算能活下來也沒幾個人能奴役。
除非泰拉人發生了變異,能夠跟源石共生……
“彆老是用慣性思維思考問題,有時候得想的抽象些。”
角徵羽摘下一朵身旁的蒲公英,放在嘴邊輕輕一吹。無數白色的小精靈隨風起舞,在空中劃著美麗的弧線飛向遠方。
“你想共生,人家源石願意嗎?”
“它們隻想在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會管你們泰拉人的死活?”
白色的種子在瓦倫丁眼前飛過,越飄越遠。
想的抽象些……
隻想生存下去的源石……
瓦倫丁恍然大悟。
“感染者?”
“嗯哼。”
角徵羽微微點頭。
這讓瓦倫丁頭皮發麻。來到這個世界近三年,他一直都是將感染者當成人來看待的,隻是生了病而已,畢竟他自己也是個感染者。但是在普通人眼裡,感染者就不再是人了,而是一個會行走的傳染源,一堆長了腿的源石。
我見源石,遍布大地。
這句預言也實現了。
泰拉世界到處都是感染者,到處都是源石。
滿目瘡痍的人類社會,隨處可見的感染者,這不正是一副末日之景麼?
這不過這個末日比地震大洪水火山爆發等末日更加柔和罷了。
但一樣致命。
“泰拉文明正不可避免地走向衰亡,源石和天災不僅沒讓統治者生成危機感,反而成了他們鞏固自己腐朽統治的工具,加速了這個世界的毀滅。”
“但世界不願毀滅,沒有存在願意死亡。”
“所以這預言還有兩句話。”
“你覺得,剩下這兩句該怎麼理解呢?”
是像字麵意思所描述的那樣深陷黑暗不見光明,還是另一種方式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