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之後,便一口一個縣尊的叫著了。
來人正是應昭應先生,原先是甘泉書院的教書先生,考學多年,終於得中進士,去年年底才在吏部補了官缺,任樂清知縣。
麵對一眾下屬的吹捧,應縣尊隻是略微跟他們客套了幾句,便開口說道:「諸位,本官這一次到樂清來,是把一家老小統統帶來的,這會兒家裡的老小都要進城安頓,諸位衙門裡應當都有差事,還是各回各職罷。」
這個時候,一身白色衣裳的沉老爺,才笑著走了過去,迎上了應昭,拱手行禮:「應先生。」
沉毅在甘泉書院讀書的時候,應昭便是書院教書的先生了,記得與沉毅同期的府試桉首陳長明,便是應昭的學生,隻可惜陳長明中了舉人,卻沒有中進士,現在依舊在書院裡讀書,不然這師徒兩人兩個進士,傳出去也佳話。
有著這層關係在,兩個人之間其實是差著輩分了,於情於理,沉毅都應該稱呼一聲先生。
應先生看了一眼沉毅,麵露詫異之色,他上前把沉毅攙扶了起來,錯愕道:「子恒怎麼也在這裡?」
沉老爺微笑道:「我在這裡辦皇差,先生可能不知道,抗倭軍的駐地目前就在樂清,你我今後幾年,恐怕要天天見麵了。」
應昭上下打量了沉毅幾眼,恍然大悟:「難怪在建康的時候,我跟子恒提起要來樂清做官,子恒滿臉古怪,原來那個時候,子恒便已經知道會有今日了。」
沉毅笑而不語,而是看向應昭身後的兩輛馬車,微笑道:「先生把家人動靜帶來了?」
「是…從江都繞了一趟才過來,不然這會兒也早到了。」
應昭輕聲道:「家中老母不忍棄在江都,還有結發妻子,以及一雙兒女,就乾脆都帶到樂清來了。」
說著,他指了指自己兩鬢的灰發,自嘲一笑:「子恒你也知道我的年歲,我這個年紀中進士,還是三甲進士,其實也不指望做什麼大官,隻盼望著能夠造福一方,將來到了地下,無愧於古聖先賢,無愧於列祖列宗就是了。」
他抬頭看向樂清,吐出一口濁氣。
「我是準備在樂清待六年的。」
一任知縣是三年,也就是說應昭準備在樂清乾滿兩任。
沉毅微笑道:「恐怕先生不能如願了。」
應昭一愣,問道:「這是為何?」
「樂清從前,倭寇橫行,盜匪四起,不管是老百姓還是官府,日子都不算好過,政績自然也不會好看,不過…」
沉毅微笑道:「自從去年我來了之後,樂清便絕了倭寇,今後說不定會漸漸繁榮起來,到時候先生政績斐然,說不定會平步青雲。」
應昭啞然失笑。
沉毅沒有理會那些樂清的地方官,而是到了馬車麵前,向應先生的老母跟夫人行禮,然後他才看向應昭,微笑道:「走,先生,我請你們一家吃飯,給你們接風洗塵。」
應昭也滿臉笑容。
「他們請我,我是不太想去的,但是子恒請我,我便一定要去了。」
他們,是指那些樂清的地方官吏。
「先生這話不對,先生要在樂清當好這個縣令,我的飯要吃。」
說到這裡,沉老爺瞥了一眼樂清的那些官吏,微笑道。
「他們的飯,恐怕也是要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