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沉老爺站了起來,頗為謙虛的端起酒杯,喝下肚之後,才微微搖頭道:“市舶司是陛下的安排,具體操辦也是宮裡的人在操辦,沉某充其量,也就是出了點人手而已,實在是不敢居功。”
他舉杯敬向周撫台,微笑道:“這市舶司初建,很多事情都需要地方官府配合,全賴中丞幫忙,浙江官員才能夠上下一心,襄助市舶司開市。”
他兩隻手舉起酒杯,微笑道:“我敬中丞。”
這一下,兩個人的互相吹捧,就算是完事了。
這算是沉老爺與周撫台之間的默契,也是周撫台自己的一些奇思妙想。
因為他覺得,沉毅身邊一直有內衛在看著,隨時隨地會把看到的情況報到皇帝的桌桉上。
於是乎,他才在前一天晚上,跟沉毅通了個氣,完成了這段表演味道十足的對話。
說的再直白一些,就是想在皇帝那裡先刷個存在感,這樣年底進京年麵聖的時候,也能好說話一些。
流程走完了之後,宴席上就再沒有什麼波瀾了,很順利的進行了下去。
到了晚上,沉毅又在沉園設宴,宴請了這些浙江的官員。
沉園的晚宴還沒有過半,身上已經帶了一些酒氣的周撫台,就拉著沉毅的衣袖走到了一邊。
沉老爺見他有話要跟自己說,於是乎把這位浙江巡撫帶到了自己的書房,給他倒了杯解酒的濃茶之後,笑著說道:“中丞有什麼事?這麼急著找我?”
周撫台低頭喝了口茶水之後,身上的酒氣立刻就散了不少,他本也沒有喝醉,這下子就更清醒了。
周撫台深呼吸了一口氣,抬頭看向沉毅,開口道:“這兩天,老夫讓人在臨安,聯絡了幾家經常出海做生意的商戶,過兩天,就有幾艘大船從樂清出海,去南洋販賣絲綢。”
好家夥…
沉老爺深深地看了周撫台一眼。
這位浙江巡撫,還真是個實乾派!
為了市舶司的“業績”能夠好看一些,他竟然直接給市舶司拉來了幾單生意!
周撫台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後續應該還會有不少商船,從其他州府繞到樂清出海。”
他看向沉毅,然後打了個酒嗝:“小沉相公你放心,有老夫在,一定不會讓你的差事辦的難看。”
不得不說,有這種官場老油條全力幫忙,這差事的確輕鬆了不少。
不過周義山這麼做,與直接向市舶司送錢沒有多大區彆,有點急於求成的“作弊”味道了。
不過他用自己在浙江的影響力,讓市舶司先把“生意”給做起來,倒也說得過去。
沉毅給他添了半杯茶,微笑道:“如果是其他靠海州府的商船,倒也不必開到樂清來出海,讓市舶司派人過去,把賬目理清楚就是了。”
說著,他看向周義山,頗為誠懇的說道:“中丞為了市舶司儘心儘力,陛下一定會瞧在眼裡的。”
“小沉相公,你我一起辦同一件差事,用不著說這些空話。”
周撫台又低頭喝了口茶,然後抬頭看向沉毅,緩緩說道:“小沉相公隻需要告訴老夫,溫州府市舶司到年底,大概要收多少稅銀才算是初顯成效,剩下的交給老夫去辦就是。”
沉老爺忍不住“嘖”了一聲,看向眼前這個小老頭,心裡感慨連連。
這種封疆大吏的能量,他算是見識到了。
這種能量,已經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了!
“到年底,有二十萬稅銀,就已經算是很好了。”
五個市舶司,理想狀態下應該是每年五百萬到一千萬兩稅銀,按每個市舶司一年一百萬兩銀子來算,溫州府市舶司在剩下的兩個月半時間裡,隻要收上來二十萬左右,就已經完全能達到皇帝的心理預期了。
“當然了,這種東西多多益善,不過也不要太多。”
小沉相公低著頭,認真的盤算了一下,然後開口道:“超過五十萬,就有點不太真了。”
周撫台站了起來,對著沉毅拱了拱手:“老夫明白了。”
說完這句話,他直接轉身離開,走出了沉毅的書房。
沉老爺一路把他送出了自己的書房,看到這小老頭雖然身體有些晃晃悠悠,但是卻步履飛快的朝外走去。
很顯然,五十萬兩銀子對於這位撫台大人來說。並不算什麼難事。
想到這裡,沉老爺微微眯了眯眼睛,輕輕歎了口氣。
“也不知這老頭,用不用自己掏腰包…”
“如果不用…”
沉毅輕聲感慨:“那這些地方上的封疆大吏,也未免太威風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