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她可不能再犯傻了。
薛淩撇撇嘴,軟下語氣來。
“剛才我一時激動,話說得太過了。咱們已經領證,還拜了堂,已經是正正經經的夫妻了。今晚是我們的新婚夜,你睡在外頭,傳出去得多難聽啊!”
程天源垂下眼眸,鼻尖冷哼“你還怕丟臉嗎?早些時候你大吵大鬨,就算有什麼臉,也早就被你丟儘了!”
薛淩自知之前太過分,要想他立刻原諒不大可能。
她嘟嘴低聲“丟了就不能努力撿回來嗎?我的臉已經丟了,難道你也想丟?今晚你睡在外頭,明天真正丟大臉的隻會是你。”
程天源微愣,嘴上不說,心裡卻不得不承認她說得有理。
整個程家村的人都知道他今天娶媳婦,按新婚規矩,新人拜堂後就進屋洞房。隔天一早親戚朋友,鄉裡鄉村就會來看新娘討喜糖吃。
若讓眼尖兒的人發現他新婚夜睡柴房,肯定會很快傳得整個村子都知道,那得多難聽!
這個臉,他確實丟不起。
薛淩上輩子做了二三十年的公司女總,早就練就一副觀言察色的火眼金晶。
見他已經開始鬆動,連忙給他台階下。
“反正床那麼大,你睡一邊,我睡另一邊。”
程天源仍是很不屑,淡聲“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要離婚,就不要不明不白。我睡那邊木沙發就成。”
她看不起自己,不想跟自己過,他自然會找機會跟她離婚。
小時候是街坊鄰居,他也算疼她。既然要放手,那就徹底放開,不能跟她不清不楚,日後她尋到自己的幸福,也不會讓對方瞧不起。
薛淩聽罷,眼裡掠過一抹黯淡,內心卻難掩感動。
都道莫欺少年窮,她上輩子就是瞧不起他太窮又沒遠見,才會在表哥的蠱惑攛掇下逃離程家。
直到三十多年後,她才知道這個男人有擔當有責任感,最後還寬宏大度原諒她,照顧她直到病逝。
這個時候不比以後的花花世界,尤其在農村地區,女子的貞潔仍被看得很重。
即便她主動開口,他仍要跟自己劃清界限,免得玷汙她的清白,讓她以後能順利改嫁他人。
這個男人,沉穩內斂,心善又有擔當,是真正的男子漢。
她打量收拾木沙發的男子,偷偷下了決心。
程天源,彆想了,反正本姑娘這輩子就賴你了!
夜色暗沉,土胚房裡唯一的吊燈亮著,昏黃不明。
一對新人各分房間兩側,一人睡床,一人睡沙發。
薛淩之前坐車轉車好幾天,早就累壞了,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木沙發上的程天源卻輾轉難眠,尋思著家裡麵臨揭不開鍋的糟糕情況,心裡亂糟糟的。
這一次父親病得很重,縣城裡的醫生甚至下了病危通知書,幸好搶救及時,父親總算撿回了命。
他上半年的工資都已經花在醫藥費上,親戚朋友但凡能借到錢的,老母親都去借了,加上之前的,欠了足足一千多塊。
這次成親又借了一百塊,八十八塊做聘金,坐車去城裡領結婚證用了十塊,其他實在湊不出來,隻好厚著臉皮跟薛家嶽丈商量。
幸好嶽丈很通情達理,讓他們把人娶走安頓好,其他都不打緊。
眼下家裡一貧如洗,他得趕緊找點兒錢,給母親做家用,還上一部分欠款,這樣他才能放心回縣城工作。
夜很靜,床上女人傳來均勻呼吸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感染,他不知不覺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