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屋裡,燈光昏暗,有水霧縈繞嫋嫋而起。
程建國和劉英一起泡著腳,老兩口一起低低說著話。
“阿源自小懂分寸,做事也穩。咱家都是正直人,不會做那些讓鄉裡鄉村嫌棄多嘴的醜事,你甭亂擔心。”
劉英苦笑一聲,壓低嗓音“都是阿芳那死丫頭總愛胡說八道!還敢把那梅子往家裡頭帶!幸好淩淩沒看出什麼,不然惹得她不高興,找阿源要說法,小兩口非吵起來不可!”
“沒有。”程建國低聲“剛才阿源是臉上掛著笑出門的,我遠遠瞅了一眼,就知道準沒事。”
劉英聽罷,才總算放下心來,拿起一旁的熱水壺,往彼此的木桶裡又倒了一些熱水。
“淩淩性子溫婉,我看著就喜歡。”
程建國撫摸胳膊上的熱水袋,溫厚笑了笑。
“那孩子也貼心,被老薛兩夫妻教得越來越好,小時候偶爾還嬌氣些,長大後越發懂事了。瞧,這熱水袋擱在肩膀上,老舒服了!”
劉英嗬嗬低笑,眼裡滿是得意神色。
“阿源畢竟是男人,就算對咱們兩老有心,也貼心不了,還是女娃好,比較會注意這樣的細節小事。”
程建國聞言冷哼,沉聲“芳丫頭不也是女娃,她什麼時候貼心過?隻會一味兒氣我們,說她她不聽,訓她她就跑!這丫頭都被咱們寵壞了!”
跟人家淩淩一比,芳丫頭簡直就是來討債的!
“書不愛讀,家務不愛乾,現在讓她去合作社賣點兒東西,都不是什麼粗活,隻是動動嘴皮子的事,她都能乾得不情不願,太不像話了!我早些時候聽阿源說,淩淩不僅白天去報社工作,午休和晚上就加班乾什麼翻譯,賺的錢是他的好幾倍呢!”
劉英聽得直瞪眼,緊張搓了搓手。
“咱家淩淩……真那麼厲害啊?她能賺那麼多錢?咱阿源一個月有一百多的工資呢!“
程建國揮揮手,自豪開口“對!阿源說淩淩是外語學校出來的,懂那個什麼國——總之是外國語言!人家從帝都那裡的出版社寄書給她,她隻需在家裡看看寫寫,然後寄回去,人家就會給她寄錢,都好幾百呢!”
劉英哈哈笑了,甚至鼓起掌來。
“天啊!這孩子——怎麼就那麼好!她怎麼不跟咱們說啊?老謙虛了!”
程建國附和笑了,低聲“淩淩是讀過書的人,做事沉穩謙虛。如果不是阿源說,咱們壓根都不知道。”
劉英忍不住想起女兒的話來,暗自啐了一口。
“那梅子整天在芳丫頭麵前顯擺,說她哥賺了多少多少。芳丫頭還時不時在我耳根子嘮叨,說什麼娶了淩淩多吃虧,人家梅子家多有錢!那是人家哥有錢,又不是她的。咱家淩淩一個月就能賺好多呢!”
程建國抬起頭來,沒好氣睨他。
“芳丫頭就是一個沒腦子的,你甭聽她的!當初娶淩淩前,我仔仔細細問了阿源。他說他跟那梅子什麼關係都沒有,話都說不到幾句!咱兒子不是那種人。”
劉英訕訕笑了“那就好……那就好。老頭子,早些時候吃飯那會兒,我內心揪著呢!總怕出什麼岔子!”
程建國搖頭沉聲“阿源和淩淩好著呢!我看那梅子似乎沒死心,芳丫頭跟著瞎胡鬨!剛才那梅子在場,淩淩也在,我隻好忍著不開口。等明天他們小兩口回縣城了,我非得好好拾掇那死丫頭不可!”
“她過了年也才十六。”劉英歎氣低聲“慢慢勸,遲早會聽咱們的。”
程建國狠狠瞪她一眼,粗聲“慈母多敗兒!你就整天寵著她吧!就她那性子,遲早給你闖出大禍來!”
劉英是一個老實婦人,膽子也小,被自家丈夫這麼一凶,嚇得打起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