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噩耗,饒是裴曜再穩得住,也立時覺得如墜冰窖,渾身僵直。
送信的人告知,秦國公率兵迎敵苦戰五日,最後不慎中了敵軍埋伏,為保幼子霍明煊,拚死衝殺,突圍出一條血路,才讓霍明煊得以逃生,而他自己竭力殺到了最後一刻,被敵軍將領斬於馬下。
敵軍卑鄙,將秦國公的屍身用十字架高高架起,立於大軍之前,耀武揚威。
秦國公長子霍明旭,見父親受辱,暴怒而起,率兵出城迎戰。
他本是擅於守城,不擅長進攻,但這回是被激怒,簡直殺紅了眼。
拚力將秦國公的屍身抱回的時候,他整個人身中九箭,被紮的刺蝟一般。
還好是穿著秦國公府祖上傳下來的金絲軟甲,要害受傷不算重,勉強保住了半條命。
現如今秦國公府霍家的父子四個,父親陣亡,長子重傷昏迷,次子失了條臂膀也是重傷,在京中養病,唯獨剩幼子霍明煊,還撐在北疆了。
十七八歲的少年,一夜成長起來,處理軍政之事,老練沉穩。
可到底霍明煊年輕,不可能一躍成為主帥,所以此番送信的士兵趕回,還是要讓裴曜定下新的主事之人,統管軍中。
現如今北疆軍中資曆最老的就是從京都派去的章將軍了。
自然就是命他做了新任主帥,但因為霍家人在北疆待的久,更了解那邊的情況,也不能完全忽視他們的意見和存在,所以裴曜也特意寫明,霍明煊為副帥,同議軍政。
換做之前,霍明煊年紀小,自然是不能服眾的。
可現如今仗打看這麼久,他早就在軍中闖出名頭,立下威信了,眾人也都服氣。
當然了,也有不服氣的,譬如楊承喻。
所以在京都的聖旨快馬送到軍營之中時,楊承喻便赤裸裸的對霍明煊發出了挑釁。
“到底還是霍三公子命好,踩著親爹和兩位兄長的血肉,這麼年紀輕輕的就當上了北疆軍的副帥,旁人,當真是羨慕不來。”
“你什麼意思!”
宋書研壓不住脾氣,當即站起來。
霍明煊一把拉住了他,拽著人坐下,旋即目光中帶著陰鷙殺意,掃向了對麵。
“南寧候府的教養,就是讓世子在軍中侮辱烈士先輩的嗎。”
“戰死沙場的英雄自然可歌可泣,可我嗤笑的,不過是臨陣逃脫,不顧父親生死的懦夫罷了。”
楊承喻勾唇冷笑,眼中滿是鄙夷,故意道。
“霍三公子,聽說你的坐騎是秦國公特意給你挑的汗血寶馬,果然這馬不負眾望,突圍逃跑時,奔的最快,那麼多將士被圍困,可就隻逃出來你一個。”
一字一句的挑釁,讓霍明煊緊握著的雙拳捏的指節青白,一雙眸子冷冽深邃,如荒漠中嗜血的孤狼。
他已經怒到了極點。
可楊承喻尤嫌不夠,繼續補充了一句。
“不過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如今秦國公犧牲,大公子和二公子,一個重傷昏迷,一個身殘,這國公府的世子之位,想必就要落到三公子你頭上了。”
他話音還未落,一柄短刀乍然從霍明煊的袖口飛出,直衝楊承喻的麵門。
楊承喻習武多年,自然敏銳,立即側身躲避,卻也還是被極快的刀,劃傷了臉,迅速的冒出了血珠。
而那刀直衝向前,錚的一聲,牢牢釘在了楊承喻身後的木架之上。
“霍明煊,你想殺我?!”
“我若真想殺你,現在那刀就紮在你的喉嚨上!”
楊承喻怒目,而霍明煊此刻麵若玄鐵,目光中的殺意蓬勃湧出,已如修羅。
坐在上首的章將軍看著兩個年輕人的敵對,當即拍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