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若是飯菜有問題,當是在獄中出的。”裴曜冷聲道,“送飯菜的獄卒可抓去審問了?”
敦王點頭,“已經命人審了,還沒出結果。”
“儘全力保住人的性命,所有能和他接觸到的人,都查,牢房內也要查,不可放過一絲一毫。”裴曜沉聲命令。
現如今戰局好不容易有了穩定的趨勢,並且我軍占到了優勢,絕對不能因為一個人質的生死,再節外生枝。
這麼個小插曲讓原本心情不錯的裴曜,現如今又微微煩躁起來。
但現在急也沒有用,隻能靜等結果。
與此同時,北疆軍中再出噩耗。
拚命將秦國公的屍身從敵軍手中帶回來的,秦國公的長子,霍明旭,因重傷而不治身亡。
軍中物資緊缺,軍醫更是比不得京中太醫的醫術精湛,當時霍明旭就身中數箭,靠著一口氣拚殺回來的,即便有金絲軟甲護住了要害,可身上的傷口太多,失血太多,北境又極寒,終究還是沒撐住。
而彼時,秦國公的屍身才剛啟程送回京都安葬,霍明煊料理了父親的後事,還沒緩多少天,又赤紅著眼,跪在了長兄的榻前。
霍明旭過世前,回光返照之時,拉著幼弟的手,一一交代這北疆城防,軍中政務,直說到最後,才提起了家中。
“讓母親白發人送黑發人,是我不孝,你班師回朝後,替我向母親磕頭請罪,你嫂嫂好強,我不在了,她養育一雙兒女,更是艱難,大哥求你替我多照顧她們些,這一縷頭發,你帶給她,我此生不能陪她白頭,來世定加倍彌補。”
“大哥!”
霍明煊將額頭抵在長兄的手背上,淚水打濕了一片。
不多時,那原本緊拉著他的手,忽的就鬆開了。
劉勤陪伴在側,沉默不語,卻也是眼眶微紅。
他實在知道,這回大戰之中,這位霍家大公子雖無多少殺敵的戰功,但切切實實的,是整個軍隊的後方支撐。
後方不穩,前線何以戰?
收起了悲痛,霍明煊即刻安排長兄的親信,將長兄屍身送回京都。
烈烈寒風像剔骨的刀,刮得人臉上生疼。
霍明煊與劉勤並肩而立,不遠處的一片燈火,是紮營的上陽國軍隊。
“國仇家恨,此戰,我必勝。”
他語氣平靜,但眸中卻燃燒著翻滾的怒意,似一把火,要燃儘這戰場。
劉勤不語,隻取下腰間裝著烈酒的壺,猛灌一口,又遞給了他。
霍明煊接過,亦是仰頭飲下一大口。
那樣子不像是在喝酒,更像是在飲敵軍的血。
而就是這樣一群人,用血肉白骨換來的戰局,在京城,卻有人想要動搖。
裴曜一夜未眠,終於在後半夜,等來了刑部的消息。
說是給上陽國六皇子送飯的獄卒招了。
毒並非是下在飯食裡,而是被他抹在了藺琮的傷口上。
對待這樣的囚犯,獄卒偶爾打罵幾句,都是常事,無人會在意。
那獄卒便是在拉扯之時,故意掐了藺琮胳膊上的傷,將藏在自己指甲裡的毒藥,沾到了對方的傷口上。
可問及他為何要殺人時,他卻說是因為他從前是秦國公府的家丁,後來入刑部做了獄卒,聽聞秦國公被殺害,所以想殺了這上陽國的六皇子,為秦國公報仇。
但這回答,裴曜是不信的。
隻是再不信也沒法子,那獄卒竟然趁人不備,搶了刑具,自儘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