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柒柒搖了搖頭,如實答道,“我是來挑戰劍之主宰的。”
“你?挑戰那個老東西?”
男人仿佛聽見了世間最滑稽的笑話,突然大笑起來,笑得根本停不下來,“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麼?”
柳柒柒還道他在嘲笑自己,眸中登時閃過一絲慍怒,“不可以麼?”
“有、有啥不可以,哈,哈哈,喜、喜歡挑戰誰,那是哈,哈哈,你的自由。”
男人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讓他的這段話完全沒有說服力,“跟、跟我哈哈哈哈,有什麼關、關係?”
柳柒柒臉色愈發難看,卻並未當場發飆,而是不知從哪裡掏出一顆瑩白如玉的丹藥,不動聲色地塞進嘴裡,然後盤腿坐下,閉目調息起來。
見識過尉遲純鉤的可怕,她不敢小覷昆吾劍宮裡的任何一個人。
心知以自己如今的重傷狀態,很可能連劍之主宰的徒弟都打不過,她冷靜地分析形勢,判斷出當前第一要務,便是要治療好身體。
“咦?不但天賦好,心性也很不錯。”
男人口中輕呼一聲,“難怪會被老東西丟進這裡。”
柳柒柒一言不發,靜靜感受著柔和而磅礴的藥力遊走全身,胸前的疼痛漸漸消失,呼吸也慢慢恢複了平穩。
見她不吱聲,對麵也沒再說話,屋內頓時陷入死寂。
“你叫什麼?”
也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終於按捺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
“柳柒柒。”
柳柒柒這才緩緩睜開眼睛,“你呢?”
“我是個孤兒,沒爹沒娘,很小就被老家夥撿了回來。”
男人嘿嘿笑道,“他沒給我起名,平日裡總是叫我狗東西,劍宮裡的其他人便也跟著學,這大概就算是我的名字了吧。”
“狗東西?這叫什麼名字?”
柳柒柒瞪大了眼睛,一時竟不知是該覺得好笑還是感到悲哀,心中的怒意登時消散了大半,甚至不自覺地浮想聯翩,“你該不會是他哪個仇家的孩子吧?”
“仇家?”
狗東西毫不猶豫地答道,“不可能。”
“為什麼?”
柳柒柒聞言不解道,“既然踏上了修煉一途,少不得與人爭鬥廝殺,誰還沒兩個仇人或者對頭了?”
“老東西這一生從來沒輸過。”
狗東西歎了口氣道,“就算有仇,那也隻有彆人恨他,沒有他恨彆人,哪裡需要偷個孩子來泄恨?”
從沒輸過?
柳柒柒眸中閃過一絲驚異之色,櫻唇微微一動,待要開口,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況且除了沒給我起名。”
狗東西接著又道,“他對我還算是不錯的。”
“不錯?”
柳柒柒總算找到他話裡的破綻,立馬反駁道,“他都把你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了,還算不錯?”
“這個麼……”
狗東西登時沉默了下來,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道,“好像也不能完全怪他。”
“你做了什麼?”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就是有一天我突然厭倦了練劍,就跑去和他說不想當劍修了。”
“那你想改練什麼兵器?”
“兵器?練那玩意兒做啥?累得慌。我想要娶個媳婦兒,生幾個娃,養幾頭靈牛,種幾畝靈田,過過普通人的小日子。”
“…”
“結果老家夥突然雷霆震怒,逮著我一頓暴揍,然後就把我扔進這劍囹之中,勒令我麵壁思過,好好反省。”
“活該。”
柳柒柒搜腸刮肚,終於找出了一個合適的詞語來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
對於尉遲純鉤的行為,她竟然發自內心地表示讚同。
“路路通也好,王十二也罷,就連你也是……”
狗東西不服氣道,“過過普通人的生活怎麼了?劍修有啥了不起的,為啥你們一個個都搞得自己多高貴似的,而且在我看來,劍修的腦子多少都有些問題。”
“你說誰腦子有問題?”
柳柒柒“蹭”地站起身來,對著牆麵上的小孔怒目而視。
在手撕閻王強大的藥力下,劍之主宰造成的傷勢終於徹底痊愈,此刻的她隻覺渾身輕鬆,通體舒泰,無窮無儘的生機充斥在四肢百骸,仿佛有著使不完的力氣。
“不承認麼?”
狗東西冷笑一聲道,“就譬如你,這麼點三腳貓的本事,居然傻不拉幾地跑去挑戰那個老家夥,和找死有什麼分彆?這不是腦子有問題是什麼?”
“身為劍修。”
柳柒柒據理力爭道,“自當無所畏懼,不斷以強敵磨礪自身劍意,不然如何踏足劍道之巔?”
“愚蠢!”
狗東西嗤之以鼻道,“踏足劍道之巔的前提,難道不該是先活下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