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您將咱們召來，究竟所謂何事？”上官明月放下茶杯，直截了當地詢問道。
“多日不見，明月姑娘出落得愈發動人了。”李榮並不回答，反而露出古怪的笑容，對著上官明月俏麗的臉蛋和曼妙的身姿上下打量，“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對了，叫作‘此女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用來形容明月姑娘，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王爺，您也知道，通是個經商之人，不懂得什麼詩書經緯，一門心思全都鑽在了錢眼子裡。”上官通輕撫唇邊胡須，眼中的不悅之色一閃而逝，“若是不弄明白您口中的‘大買賣’究竟是什麼，恐怕要一直心裡癢癢，夜不能寐哩。”
“上官家主莫急，好茶難得，且先飲了這杯，再來敘話。”李榮依舊不予答複，一邊舉起杯子嘬了一口，一邊故作神秘地催促眾人喝茶。
想來他也不敢對我下毒吧？
望著杯中清澈透明的茶水，上官通略一遲疑，終究還是象征性地又抿了兩口。
風尊者不似他這般謹慎，直接端起茶杯，“咕咚咕咚”一飲而儘。
對於靈尊大佬而言，世俗之間的大多數毒藥都無法做到立即斃命，即便茶水之中真的有毒，他也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在毒發之前將這位怡親王斃於掌下。
再者雙方雖然沒什麼交情，卻也並無矛盾，無論從哪方麵考慮，二人都不覺得李榮會冒著生命危險在茶水裡做手腳。
唯有上官明月毫不掩飾對李榮的排斥，直接將茶杯棄置一旁，甚至都沒有再端起來假裝喝一口。
“明月姑娘，莫非本王這‘雨霧茶’不合你口味麼？”李榮並不著惱，隻是和和氣氣地問道，“要不要我讓人換一種茶葉？”
“明月不喜飲茶。”上官明月搖了搖頭，淡淡地回絕道，“王爺不必費心了。”
被嫌棄得這般明顯，李榮的麵子終於有些掛不住，臉上隱隱浮現出慍色。
“這丫頭從小被我慣壞了，失禮之處，還請王爺見諒。”上官通見狀，出來打圓場道，“回去之後，通一定嚴加管教。”
“明月妹妹率直天真，甚是可愛。”李榮麵色稍霽，乾笑兩聲道，“本王欣賞都來不及，又如何會生氣？”
如同麵對江語詩的時候那般，他又在不知不覺中，自來熟地將稱呼從“明月姑娘”變成了“明月妹妹”。
上官明月秀眉緊蹙，險些就要拍案而起，卻忽然瞥見自家老爹悄悄擺了擺手指，這才勉強忍住沒有發怒。
她畢竟是商家之女，常年在外拋頭露麵，與各類人物打交道，按說是個八麵玲瓏的性子，然而也不知是不是當初太子的行徑太過惡劣，令她頗覺厭惡，導致對這位風評比李炎還要不堪的二皇子，也生不出多少好感。
“茶也喝了，王爺是否該進入正題了？”上官通放下茶杯，柔聲說道。
“上官家主，對於目前的大乾，你怎麼看？”李榮神情稍斂，一本正經地問道。
“雖有蕭家叛亂在先，伏龍入侵在後，好在我大乾皇帝聖明，英傑輩出，總算是有驚無險，將困難統統扛了下來。”上官通不曾想這個草包王爺會有此一問，沉吟片刻，這才謹慎地答道，“如今的大乾已然解決了內憂外患，可謂浴火重生，蒸蒸日上，較之從前，定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作為一個老到的商人，他當然知道麵對皇室中人，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對於太子的倒行逆施，卻是一個字都未提起。
“上官家主高見，本王也是這般想法。”李榮點頭表示讚同，隨即又話鋒一轉，“隻不過在本王看來，經曆了蕭家叛亂，邊境戰爭和太子謀逆，父皇心力交瘁，精力大不如前，怕是動了退位讓賢的心思。”
上官通父女和風尊者臉色齊變，完全沒有料到李榮身為當朝皇子，居然敢在外人麵前堂而皇之地預言李九夜退位。
須知在帝都之中，看出李九夜狀態不佳的官員和權貴並不在少數，然而心裡揣測，與當著他人的麵說出口來，卻根本就是兩回事。
畢竟，盛宇商行和怡親王府之間的關係，遠沒有親密到這等地步。
“王爺，慎言！”上官明月粉麵一沉，厲聲嗬斥道。
“父皇的狀況，大家都看在眼裡，心知肚明。”李榮微微一笑，絲毫不以為意，“明月妹妹又何必自欺欺人？”
“且不說陛下是否有這樣的心思。”上官通忽然有些後悔受邀而來，心中已然起了離去的念頭，隨口敷衍道，“此事與咱們‘盛宇商行’又有什麼關係？”
“‘盛宇商行’乃是大乾實質上的第一商行，又怎會不關心帝位更替？”李榮的言辭愈發不加掩飾，“上官家主，不瞞您說，若是父王真有此意，那個寶座，本王倒是打算去爭一爭。”
此言一出，上官通三人心中登時湧起驚濤駭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以王爺的實力和人望，想要坐上那把寶座，除非陛下和滿朝大臣都得了失心瘋，否則……”上官明月冷笑一聲，出言譏諷道。
“明月妹妹所言不差，以本王目前的資本，的確力有不逮。”被一個女子這般當麵諷刺，李榮卻並不生氣，反而哈哈笑道，“不過……這不是還有你們麼？”
“王爺！”上官通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來，“通隻是一個商人，這等國家大事，不便參與，就此告辭！”
“上官家主留步。”李榮出言勸阻道，“隻要你們上官家願意支持我奪取皇位，待本王登基之日，便封明月妹妹為後，執掌後宮，母儀天下，如何？”
“且不說陛下是否有退位之心。”上官通眼中閃過一絲怒色，聲音已不如先前那般溫和，“即便真有此意，皇位由何人繼承，也並非我等所能左右，王爺還是莫要自尋煩惱為妙！”
“同為父皇嫡子，上官家主就這般不看好本王麼？”李榮不依不饒道。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恕通直言。”上官通朗聲道，“相比武親王，王爺還是遠遠不……”
話到中途，卻莫名而止。
隻見上官通眼中閃過一道怪異的光芒，身形一滯，不知為何停下了腳步。
而同樣的光芒，也出現在了風尊者的雙眸之中。
“爹爹，風老，咱們趕緊離開這鬼地方罷。”上官明月不明所以，口中嬌聲催促道，“我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這時候，上官通和風尊者的神情已然恢複如常，卻還是停在原地，既不說話，也不動彈。
“爹爹？”上官明月再次喚道。
上官通依舊不言不語，對女兒的呼喚，竟是毫不理睬。
“上官家主，從今天起，‘盛宇商行’的所有資產，統統劃歸本王名下。”李榮眼中閃過一絲激動之色，忽然開口道，“勞煩你立即回去辦一下手續。”
“謹遵王爺吩咐。”對於這般荒唐無禮的要求，上官通竟然十分順從地答應了下來。
“爹爹，你、你說什麼？”上官明月聞言，登時花容失色，驚詫不已。
“明月，王爺有令，你我豈能不從？”上官通轉頭看向自己的女兒，聲音裡依舊充滿了溫柔和寵溺，言談舉止看上去均無異狀。
“你、你……”上官明月卻是心亂如麻，隻覺此時的父親極其陌生，仿佛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