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行走如風,大步而來的白衣青年,枂蓧嫻美眸一亮,兩頰生暈,心臟不爭氣地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活了近兩萬歲,她雖然還待字閨中,卻早已不是什麼不諳世事的懵懂少女,當然不會為了幾句甜言蜜語和一些廉價的溫柔而神魂顛倒,非君不嫁。
然而,鐘文出發前的摸頭殺,以及臨行時那充滿了悲壯和決絕的背影,終究還是觸碰到了她內心最柔軟的部分。
在接連經曆了至深的悲傷和至暗的絕望之後,白衣青年那一句“等我回來了,咱們一起吃晚飯”,就如同無邊沙漠中的一汪清泉,無儘黑暗裡的一線光明,滋潤了身上的每一道傷口,溫暖了體內的每一個細胞。
作為豔冠天下的兩位蓬萊仙子之一,她一生中當然不乏追求者。
與那些殷勤的男人相比,鐘文的態度絕對算不上好,甚至有那麼一段時間還堪稱惡劣。
然而,從這個性情有些跳脫,行為時常出格的白衣青年身上,她卻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柔和親切。
這是她與林北相戀多年都未曾體會過的感覺。
和他肩膀靠著肩膀,並排坐在洞穴中聊天的時候,她忘記了對林星月的不服,忘記了戀人的背叛,忘記了身上的傷痛,也忘記了一切的煩惱和不愉快。
這種感覺很新奇,卻又無比美妙。
枂蓧嫻當然知道,魂相境與混沌境之間,有著一座無法逾越的溝壑。
再強的魂相境,理論上也不可能戰勝混沌境。
而以她如今的虛弱狀態,便是跟著衝出去,也是有心無力,幫不上忙不說,或許還要累得鐘文分心照顧。
因而,目送白衣青年提劍出洞,以魂相境應戰林北的偉岸背影,她在感動之餘,心中也不禁生出無儘的悲涼和絕望。
就仿佛久處黑暗之人好不容易窺見了一絲光明,卻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線微光越來越弱,越來越遠,最終漸漸消失在視線的儘頭。
是我害了他!
他年紀輕輕,還有大好未來,本不該死在這裡。
也罷,既然幫不到他,那便隨他一起去罷!
但願來生還能相遇,屆時便是做牛做馬,也要償還他的恩情。
枂蓧嫻心中的悲傷漸漸淡去,眸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素手在耳墜旁輕輕拂過,掌中多出一柄精致小巧的白玉匕首。
隻要敵人跨進洞穴一步,她便會毫不猶豫地將匕首捅進心臟,徹底斷送自己性命,與鐘文共赴黃泉。
對於如今的枂蓧嫻而言,這已經是她唯一能為鐘文做的事情。
若非感知到對方身上的氣息,在鐘文踏進洞口的那一刻,她險些沒控製住就要對自己痛下殺手。
“鐘文?”即便看見對方,她卻依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兀自聲音顫抖著確認道。
“媳婦兒。”
鐘文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我回來了。”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仿佛擁有著不可思議的魔力,狠狠擊打在她的靈魂深處,枂蓧嫻心臟跳得飛快,眼眶微微泛紅,愣愣注視著對方清秀的五官,久久沒有說話。
此時鐘文身上的寶石光芒早已退去,洞穴內部更是昏暗一片,可在枂蓧嫻眼中,白衣青年的五官卻從未如此刻這般清晰,笑容從未如此刻這般燦爛。
肥膘的目光在這一對男女身上來回遊走片刻,忽然微微一笑,隨即悄悄從鐘文肩膀上竄了下來,十分知趣地溜到外頭,將整個洞穴留給二人獨處。
“肚子餓不餓,要不我……”
“鐘文!”
不等鐘文一句話說完,枂蓧嫻不知從哪裡湧起一股力氣,嬌軀化作一道疾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撞在他身上,激動得語無倫次,“活著,你、你還,你還活著!”
“哎喲!”
或許是沒料到這位聞名天下的蓬萊仙子如此失態,又或是因為兩手各提著一個人,鐘文一時沒能躲過,竟然被撞得“撲通”一聲仰倒在地,屁股一痛,忍不住大呼小叫道,“疼!媳婦兒,疼疼疼!”
他這一倒,枂蓧嫻亦自刹不住車,嬌軀一個前衝,毫無懸念地跌落在他胸膛之上。
“你還活著,你還活著!”
然而,高貴嫻雅的美麗仙子卻似並未意識到兩人的姿勢有多曖昧,兀自不停地喃喃自語道,“真好,真好!”
“媳婦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