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的是我認識的南宮姐姐?
還是說……我從來就沒有真正了解過你?
這一刻,鐘文心中忽然很不是滋味,對於南宮靈的抉擇,罕見地流露出一絲抗拒,一絲排斥。
他就這麼站著,一動不動,一言不發,仿佛入定了一般,而鐘四百則卑微地匍匐在地,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隻是靜靜地等待著命運的審判。
對於死士而言,兒女私情乃是絕對的禁忌。
無論鐘文作出什麼樣的決定,他都不會有絲毫的怨言。
這,就是死士鐘四百的覺悟!
“四百。”
不料鐘文突然低頭看他,眸中閃過一絲讚許,一絲憐惜,聲音竟是前所未有的溫柔,“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
“屬下不敢!”
鐘四百心中一顫,腦袋伏得更低,淚水再次抑製不住地落了下來,“屬下慚愧!”
“你畢竟是死士,和一個天空之城的女人私訂終身,終究是犯了大忌,若是其他死士跟著效仿,率土之濱的運作豈不是要亂套?”
鐘文和顏悅色道,“這樣的事情本該重罰,不過念在你忠心耿耿,勞苦功高,我決定給你一個亡羊補牢的機會。”
“多謝盟主大人!”
鐘四百聞言,不禁感激涕零,信誓旦旦道,“您儘管吩咐,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四百也絕不含糊!”
“殺了這個女人,徹底斬斷過去!”
鐘文突然伸手指向牆角的孔子鈺,嗓音輕柔,循循善誘道,“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死士鐘四百,而是我鐘文的親傳弟子,待到覆滅了神女山,你就是新的十絕殿殿主!”
此言一出,鐘四百神情煞變,臉上再也看不見一絲血色。
反倒是孔子鈺滿臉不屑,冷笑連連,對於鐘文的指令似乎並不覺得意外。
“我知道你可能會心有不舍。”
鐘文拍了拍鐘四百的肩膀,態度愈發溫和親切,就如同一位老者在尊尊教誨自家晚輩,“不過等當上了率土之濱盟主的弟子,還會缺女人麼?你是個聰明人,到底是身死道消,還是平步青雲,想必不會不知道如何選擇。”
“好一個鐘盟主!”
孔子鈺氣極而笑,終於忍不住出言譏諷道,“當真教人大開眼界!”
“向頂天那個老匹夫應該快要回來了。”
鐘文並不理睬她,隻是催促鐘四百道,“你沒有太多考慮的時間,殺還是不殺,儘快做個決斷罷。”
“屬下、屬下……”
鐘四百身上猶如裝了個馬達一般,劇烈顫抖個不停,臉上表情隻能用“哀莫大於心死”來形容,口中支支吾吾地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如果實在下不去手。”
鐘文十分體貼地建議道,“我也可以代勞。”
言語間,他掌中不知從哪裡冒出一柄四尺長劍,寒光閃閃,將整個屋子照得恍如白晝。
“請盟主大人責罰!”
鐘四百的腦袋突然“砰”地一聲重重撞在地上,額前登時鮮血直流。
“你不同意?”
鐘文表情一滯,臉色登時沉了下來。
“請盟主大人責罰?”
鐘四百再次以頭搶地,口中不斷重複著這一句,淚水與血水混合一處,很快就將整張臉徹底染紅,一眼望去,說不出的猙獰可怖。
“為了一個女人,你居然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鐘文見狀,不禁勃然大怒,猛地高舉右臂,手起劍落,對著他的腦袋狠狠斬了下去,“既然如此,那就去死罷!”
“住手!”
孔子鈺大驚失色,本能地高呼出聲道,“你、你殺了我罷!”
鐘四百卻似有了心理準備,隻是默默閉上雙眼,靜靜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解脫般的笑容。
劍刃與他頭頂相距不足一寸之際,鐘文突然動作一滯,右臂懸停半空,臉上表情說不出的怪異。
“鐘四百,你個貪圖兒女情長的廢物,不配做我的死士,殺你都嫌臟手。”
他緩緩垂下右臂,背過身軀,一字一句地說道,“從今天起,你被逐出率土之濱了,滾罷,滾得越遠越好,再也不要讓我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