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從這張大臉扭曲的表情來看,堂堂世界之樹,似乎正承受著超乎想象的痛苦,竟然連顏麵都顧不得,直接疼得大吼大叫,呼天搶地。
“怎麼回事?”
“是誰在傷我?”
“不對,我的生命力怎麼突然流失了這麼多?”
“難道是……鐘文?”
它嚷嚷片刻,漸漸理清思路,意識到體內突如其來的劇烈疼痛或許並非是受到了直接攻擊,而很可能是因為生命共享的對象出了問題。
生命能量的流逝,是如此迅猛,如此誇張,所帶來的痛苦,即便以它的閱曆和神誌,居然也隱隱有些難以承受。
這是怎樣的傷害?
想要招惹這個級彆的強敵,尹寧兒顯然還不夠格。
除了鐘文,根本就不作第二人想。
“那小家夥……”
神樹思緒一轉,又開始擔憂起子樹來,“想必也不好受吧,還有尹丫頭……咦?她人呢?”
這一刻,它忽然詫異地發現,尹寧兒不知何時,竟已離開了自己的掌控範圍。
如此一來,登時驚出它一身樹脂。
先前那一下子所帶來的衝擊,就連它都隱隱有些難以承受,遑論隻有魂相境修為的尹寧兒?
神樹幾乎可以想見,此刻尹寧兒的精神狀態定然十分糟糕,雖說沒有性命之虞,卻極有可能陷入到短暫的昏迷之中。
若是在了暗夜森林裡倒還罷了,在它的照看下,妹子自然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可如今尹寧兒已經跑出了此域範圍,又很可能處於短暫的虛弱之中,一旦被有心人惦記上,後果不堪設想。
這可咋整?
一想到得知尹寧兒出事,鐘文會是什麼樣的反應,神樹登時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越來越多的樹脂自體表汩汩流出,猶如下雨一般。
對了!
既然共享了生命能量,不曉得我能不能直接鎖定她的位置!
神樹腦筋急轉,片刻之後,突然靈光一閃,連忙閉上雙眼,細細感知起來。
……
“嗡!”
金耀帝國的戰場上,大長老那驚天一拳散發出的強光已然散去大半,而鐘文挺拔的身姿與背後的光紋之牆也俱都不見了蹤影,唯有天缺劍依舊靜靜地懸立在半空之中,色澤暗淡無光,刃身表麵甚至隱隱浮現出幾道淺淺裂痕,微弱的劍鳴聲中透著一絲悲涼,一絲落寞。
死了?
望著空蕩蕩的天空,所有人腦中齊齊浮現出這樣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不久之前還大發神威,幾乎以一己之力殲滅了整個東部聯軍的盟主鐘文,竟然被大長老一拳轟得形神俱滅,屍骨無存!
總算這一記混沌境的野球拳在滅殺了鐘文與道韻之牆後並未繼續前進,而是與他一道消散無蹤。
足見鐘文的死,並未白費。
他竟是以肉身硬抗下混沌品級的一拳,生生救下了身後的數萬名率土之濱修煉者。
盟主大人為了救我們,居然犧牲了自己!
悲傷、震驚、惋惜、痛苦、愧疚……
各種情緒在率土之濱修煉者的心間碰撞、衝突、交織、融合,不少人的眼眶早已通紅,淚水更是猶如雨水般潸然而下,連綿不絕。
“他、他……”
林芝韻素手掩唇,淚如泉湧,秀美的雙眸中流露出無窮的痛苦與無儘的悲傷,有那麼一瞬間,甚至感覺嘴裡吐出來的,並非自己的聲音,“死了?”
“不會的。”
相較於她的梨花帶雨,蒔雨就表現得鎮定許多,“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像他這樣的禍害,又怎麼會輕易死去?”
奈何時光殿主嘴上堅定,那微微泛紅的眼眶卻還是出賣了她此刻的心情。
想不到有一天,我鬼魈居然成了彆人的累贅?
另一側,鬼魈牙齒咬得哢哢作響,眸中滿是不甘與憋屈,恨不能仰天大叫,以宣泄心中的苦悶。
他如何不知道,鐘文之所以不得不硬接這一拳,正是為了保護自己等人。
對於自尊心極強的鬼魈而言,這樣的結局,無論如何都是難以接受的。
死了?
他就這麼死了?
死得這樣輕巧?
就連身處敵對陣營的薑霓亦是一陣恍惚,靜靜凝視著先前鐘文站立的位置,感覺一切都是那樣的虛幻,一切都是那樣的不真實,仿佛自己正身處一場永遠不會醒來的夢境一般。
“可惜了。”
轟出逆天一拳的大長老歎了口氣,眸中閃過一絲無奈,閃過一絲惋惜,“我本不想殺你,你本不該死在這裡,這是你逼我的。”
“人都被你宰了,又何必在這裡假惺惺地故作姿態?”
不遠處的天空中,突然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說得好像你不舍得殺他似的。”
“你不明白,此人乃是……”
大長老脫口而出,剛要反駁,突然神情驚變,戛然而止。
隻見原本鐘文所在的位置,突然出現了一條閃耀著綠色靈光的右臂,出手迅疾如電,一把抓住了天缺劍的劍柄。
緊隨而來的,是腿腳、身軀和腦袋。
短短十分之一個呼吸間,這些身體部位便漸漸串聯起來,最終化作一道挺拔而高大的身影。
說話之人,竟然是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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