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哥,你不要緊麼?”
人群已然散去,夢紅吃力地扶起吳千沉重的身軀,在他耳旁溫柔地問道,“疼不疼?”
“你說呢?”
然而,對於她的關懷,吳千卻似並不感動,而是冷冰冰的反問道。
“我、我認得城主府裡的一位妹妹,聽說她夫君是位醫師。”夢紅表情略微有些僵硬,卻兀自強笑著道,“要不要請他替你看……”
“城主府?”
不等她話說完,吳千突然臉一沉,就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般,勃然大怒,“好不容易才躲過了趙雙嫣的追究,你居然還想讓我去城主府,莫不是想要害死了我,好去勾搭那個姓史的男人麼?”
“你、你說什麼?”
夢紅嬌軀一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眶中已經隱隱有淚水在打轉,“千哥,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
“我說錯了麼?”
對於她的悲傷表情,吳千卻似鐵石心腸一般,絲毫不為所動,兀自冷言冷語道,“你雖然和我在了一起,心裡卻總是想著彆的男人,莫非真當我瞎麼?”
“不錯,我是喜歡過他。”
夢紅眸中的悲戚之色愈濃,心中一陣氣苦,“可自從跟了你之後,我始終恪守婦道,和彆的男人就連話都沒多說一句,你還要我怎樣?”
“誰知道呢?”
吳千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
“反倒是千哥你,前不久還對我百般殷勤,許以終身。”
見他態度這般惡劣,夢紅也不禁來了脾氣,“才過了幾天,就對彆的女人動手動腳,這又怎麼說?”
“我勾搭彆的女人又怎麼了?”
吳千毫無悔意,反而一臉的莫名其妙,“你一個青樓女子,莫非還指望我這輩子從一而終麼?”
“你、你……”
夢紅沒料到會從吳千口中聽見這般話語,一時間氣極胸悶,連話都說不出來。
“我說錯了麼?”
一旦吐露出內心的真實想法,吳千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滔滔不絕地抱怨起來,“你不但出身風塵,還是被那個鄉巴佬贖的身,背地裡又跟那姓史的勾勾搭搭,當真是卑微又下賤,我願意收你,已經是莫大的恩惠,居然還敢對老子說三道四地提要求?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到底有幾斤幾兩……”
他那惡毒的話語,猶如一柄柄利劍,不停地紮在夢紅身上,直教她心如刀絞,五內俱崩。
到後來,她腦中已是混亂一片,凝視著眼前男人的雙唇一開一合,耳中卻已聽不見絲毫聲響。
時間在一分一秒中流逝,吳千卻兀自喋喋不休,侮辱和謾罵就如同機關槍的子彈一般,突突突瘋狂噴射,沒有片刻停歇。
而夢紅的心,也漸漸跌落穀底,看向對方的眼神越來越冷,再也沒有一絲溫情。
這就是我千挑萬選出來的男人麼?
打不過彆人,就拿自己女人撒氣,看著人模狗樣的,想不到竟是這樣一個貨色?
這年頭,要找個靠譜的男人,就真的這麼困難?
早知如此,還不如跟了那個鄉巴佬呢!
在吳千唇槍舌劍的淩厲攻勢下,夢紅腦中不自覺地浮現出這樣一個念頭。
回想起不久前張棒棒為了替美竹出頭,痛揍吳千的威風,以及後來對那妹子畢恭畢敬,百依百順的模樣,她突然很有些吃味。
張幫幫的順從,張棒棒的愛慕,張棒棒的守護,這一切的一切,本該屬於她。
可她卻將之棄若敝履,毫不珍惜。
直至真正見識到吳千的渣男麵目之時,她才幡然醒悟,意識到一個老實而善良的男人,究竟有多麼可貴。
一旦轉換了視角,張棒棒的土鱉氣質頓時不再討厭,反倒有些可愛。
搜索腦中記憶,她突然回想起適才所見的張棒棒,與從前竟似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的頭發已不似先前那般淩亂,而是整整齊齊地梳向兩邊,身上也換了套乾淨的衣服,雖然算不得奢華,卻至少完好無損,連一個補丁都沒有。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臉上的油光和身上的汗臭味俱都消失不見,仿佛被人摁著搓了頓大澡一般,舉止和談吐亦是大為改觀,與初見之時,簡直判若兩人。
雖然還算不上什麼翩翩公子、風流大少,卻也勉強達到了夢紅能夠接受的程度。
是什麼讓他的變化這樣大?
是因為她麼?
回想起張棒棒與美竹的親近神態,以及看向自己時的清冷眼神,夢紅心中酸溜溜、空落落,仿佛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般。
她哪裡看不出來,經過這些日子,張棒棒已然將對自己的熱情,徹底轉移到了另一位姑娘身上。
一名比自己更活潑,更美貌的姑娘。
“賤人,你有沒有聽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