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那兩個腦袋之中的女性,竟然正是將冥采帶來寒嶽國的鶺鴒。
準確地說,應該是騙來。
冥采心地善良,性格多少有些單純。
可即便是再不諳世事,在聽鄭齊元講述了寒嶽國王宮的經曆之後,她也明白自己是遭了鶺鴒的算計,成了挑動這場戰爭的誘因。
要說不恨鶺鴒,那是不可能的。
冥采曾無數次在心中發誓,一定要讓那個狡猾的女人付出代價。
可當鶺鴒以這種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出現在眼前,她的恨意卻突然淡去了不少,甚至還隱隱生出了一絲憐憫。
“你這蠢女人倒是命好。”
怪物的兩個腦袋同時抬起,其中的“鶺鴒”微微一愣,看清冥采樣貌,忍不住柔聲感慨了一句,“落入王室手中,居然還能逃得出來。”
“為什麼?”
冥采氣得俏臉泛白,“你我無冤無仇,為何要這般算計我?”
“像你這樣身份舉足輕重,卻又蠢得可憐的女人。”
鶺鴒展顏一笑,臉蛋嬌豔迷人,可長在這麼一具怪異的身體上,卻是怎麼看怎麼彆扭,令人難以生出心動的感覺,“可謂是隻此一家,彆無分號,不算計你算計誰?不過事情竟然比想象的還要順利,倒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你……什麼意思?”
冥采貝齒輕咬嘴唇,神情愈發氣憤。
“原本隻是想利用你挑起無天宮和寒嶽國之間的矛盾,從而引發混亂,好讓我伺機溜進來尋找這小子。”
鶺鴒扭頭衝著身旁的男子頭顱努了努嘴,咯咯嬌笑道,“想不到寒嶽國也好,你也罷,背後居然都有這麼大能量,說起來,我還算是這場大戰的半個始作俑者呢。”
“你、你……”
冥采秀麗的臉蛋漲得通紅,幾乎要出離憤怒,“為了一己之私,你可知道自己害死了多少人?”
“你這樣的婦人之仁,居然也能坐上主宰之位?”
鶺鴒對她的指責嗤之以鼻,“倘若你是我,隻要犧牲千萬螻蟻的性命,就能換來至親之人的平安,你換是不換?”
冥采一時語塞,竟不知該如何反駁才好。
內心深處,她甚至隱隱感覺鶺鴒所言在理。
若是鄭齊元遇見生命危險,需要獻祭成千上萬不相乾之人的性命來解救,她怕是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鶺鴒。”
始終沉默不語的怠惰使徒突然開口道,“你可還認得我?”
“怠惰麼?”
鶺鴒似乎早有所料,輕笑一聲道,“這麼些年不見,出息了啊,居然在率土之濱當上統帥了。”
“他是……”
怠惰深深凝視了她一眼,表情頗為古怪,隨後看向怪物的另一個腦袋,“傲慢?”
“原來你還記得。”
鶺鴒冷笑一聲道,“我還以為你投靠了新主子,就忘了從前的弟兄們呢。”
兩人對話間,傲慢使徒始終閉口不言,漆黑的雙眸看不見絲毫情緒,也不知是神遊天外,還是不屑搭理。
“想不到黑棺覆滅這麼久,還能夠得遇故人。”
怠惰使徒的目光在陰陽怪的兩個腦袋之間來回遊走,心中感慨萬千,沉默了好半晌才緩緩開口道,“二位如今這狀況,莫不是被陰天改造成了怨獸?”
“準確地說。”
鶺鴒倒也並不否認,坦然答道,“應該是執獸。”
“畢竟同門一場。”
怠惰使徒愣了片刻,接著又問,“兩位若是願意就此退去,我就當作從未見過你們如何?”
“裝作沒看見?”
鶺鴒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當著上萬人的麵?你有這麼大權力?”
“我好歹也是一軍統帥。”
怠惰使徒同樣報以微笑,“或許算不得話事之人,不過放走那麼一兩個嘍囉的權力,想來還是有的。”
“嘍囉?”
鶺鴒眸中閃過一絲淩厲寒光,“你說我們是嘍囉?”
“不是麼?”
怠惰使徒緊緊凝視著她的眼睛,聲音漸漸低沉。
“不是。”
鶺鴒沉默了許久,終於緩緩吐出兩個字來。
“值得麼?”
怠惰使徒眼神一黯,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