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夏季的清晨,經常籠罩在薄薄的霧氣裡。
鄭清按了按臂包裡的手機,換了一首比較輕鬆的音樂。
天色還早,但跑步的身影並不少。在這條沿著河畔修建的跑道上,到處可以看到穿著運動服的晨練者。
跑道位於汾河公園,這個公園是市政府近年來的市容工程之一,建的相當用心。塑膠路麵的一側是沉靜的汾河水,另一側是茂盛的柳林。它們讓這片土地的空氣裡充滿了自然的氣息。這些城市裡稀缺的元素,對都市裡晨練的人們形成了巨大的誘惑。
一道黑色的身影從鄭清眼前閃過,停在了不遠處的石台上。
這隻黑貓!
鄭清吸吸鼻子,緊了緊臂包,瞟了它一眼。
這隻黑貓四爪踏雪,毛色非常顯眼。雖然看品種隻是普通的田園貓,卻沒有一般家貓的敏感多疑,反而膽大的很。從進入跑道開始,就一直在鄭清身前不遠處晃悠。
不緩不急,若觸若離。
既沒有一溜煙消失在鄭清的視線中,卻又始終落鄭清百十米的距離。
這讓綴在它身後的鄭清有些好奇。
他跑步的速度並不慢,周圍的晨跑者也換了很多身影,並沒有疑似黑貓主人的存在。
也許這隻貓隻是覺得好玩。
拐過前麵的彎道,黑貓倏然消失在視線裡。鄭清放緩腳步,向四周看去,很容易就在茂密的樹林中看到黑貓的身影。
它離開主道,跑進了旁邊一條幽靜的小道。
與主跑道比,這條岔道隻有三五米寬,路麵也不是塑膠的,而是普通的石板路。黑貓在岔道裡跑了幾十米,又停下來,回過頭用那雙碧綠的貓眼盯著鄭清。
鄭清在岔路口猶豫了幾秒鐘,便跟著黑貓拐進了這條岔道。
跟貓跑與跟人跑其實區彆不大,反正都是自己跑。鄭清默默的想著,而且,這條路看上去這麼安靜,跑起來肯定比外麵舒服。
黑貓腳步輕快的在前麵溜達,腳下的路麵從石板路變成了柏油路,又從柏油路變成了硬化的土路,最後連土路都沒有了,隻剩下枯枝敗葉鋪成的野路。
鄭清決定跑到沒路的時候再回轉。
他現在跑的心滿意足,甚至都忽視了身前不遠處的黑貓。
他的鼻子貪婪的呼吸著,鼻腔裡充斥著樹林裡枯草樹葉腐敗後的氣息,混雜著鬆香與晨霧,清理著胸腔在城市中沉澱的廢氣,也帶走他心底隱隱的不安。
天色漸漸發亮,太陽還沒有升起來,林間的霧氣越來越重。
轉過一株粗壯的古樹,鄭清眼前一亮,一大片翠綠的竹林出現在他的眼前。這片綠色是如此耀眼,以至於晨霧也無法遮擋它們的光彩。
竹葉沙沙作響,竹枝嘩嘩碰撞。慢跑在竹林裡的感覺讓人心醉。
鄭清已經完全沒有了方向感,隻能跟著前麵溜溜達達的黑貓慢悠悠的跑著。
遠處的竹林漸漸稀疏了起來,外麵的光亮慢慢透了進來。
要出去了,鄭清心底有些不舍,他決定明天還來這裡晨跑。
跑出竹林後,瞬間開闊的視野與明亮的光線讓鄭清忍不住眯了眯眼。
睜開眼,咽了口唾沫,他忍不住又眯了眯眼。
眼前是一片開闊的草坪,幾百米外,一棟赭黃色的六層大樓安穩的蹲在草坪中。大樓周圍環繞著花壇、假山與噴泉。草坪四周,都是這些高大沉默的竹林。
汾河邊還有這樣的建築?鄭清忍不住摸了摸臂包。
似乎感到了鄭清的遲疑,前麵不遠處的黑貓‘嗷’的叫了一嗓子。
貓不是這麼叫的,他的嘴角抽了抽。
黑貓完全沒在乎他的想法,晃了晃尾巴,轉身向著赭黃色的大樓跑去。
鄭清向身後看了看,原本讓人清新舒暢的竹林驀然間多了一些深邃的氣息。那幽遠的感覺讓他望而卻步。
沒有這隻貓帶路,一定會在裡麵迷路的。
歎口氣,鄭清從臂包裡抽出一個灰色的小布袋,悄悄攥在手心裡。
前麵帶路的黑貓不時遇到其他的小動物,比如鬆鼠、兔子、狐狸,甚至還碰到一頭乳白色的小豬。每碰到一隻,黑貓都會停下來跟它們打招呼。這些小動物也奇怪的緊,不僅不害怕鄭清,反而會很好奇的圍著他轉兩圈,仿佛在打量什麼。
大樓正門口隱約可以看到人影了。
黑貓在樓門口的花池邊停下腳步,甩甩尾巴,示意鄭清進去。
“你不進去?”鄭清瞟了它一眼。
黑貓哼了一聲,縱身一躍,靈活的鑽進茂盛的花壇裡,消失不見。
從外麵看這棟樓的格局很緊湊。但是進去後,鄭清發現裡麵的布局很是開闊。
正對大門口的是一片方圓百米的大廳,大廳左右兩側是兩條幽深的走廊,走廊裡麵沒燈,黢黑而靜默。大廳四個角佇立著八根柱子,每兩根柱子之間有一扇緊閉著的黑門。
一些穿著黑色長袍的人在大廳裡穿梭來往,他們大都神色嚴肅,腳步匆匆,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大門口進來一個陌生人。
鄭清打量片刻,挑了一個麵容清秀,留著馬尾的女生,緊走幾步,攔住她,一臉赧然的問道:“你好,不知道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