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鄭清還是低估了謠言傳播的速度。
第二天上學路上,他就看到許多學生——不論大一新生還是高年級的老生——開始明晃晃的佩戴守護符咒。
低調點的,在手腕、腳腕上係些五彩絲締。這是一種古老的守護咒式,巫師們用繩扣結出符文,抵擋未知的詛咒。女生們比較喜歡這種漂亮簡潔的護身符。
高調的,在脖子上掛著刻滿符文的五色桃印、腰裡彆個吉祥葫蘆,或者在臉上塗上花花綠綠的咒語,甚至有一些學生直接捧著攤開的法書,成群結隊的走在校園裡。
以至於學院不得不緊急下發通知,重申了校園內禁止隨意翻開法書的條例,以免這些驚慌失措的年輕巫師在不安中擦槍走火。
除此之外,傳播中的謠言也千奇百怪。
有人聲稱這是學校的魔咒實驗室發生了泄露,某種不知名的詛咒在湖畔開始傳播。
也有人說,這是臨鐘湖保留地的魚人在向冥冥中的邪惡存在獻祭,它們打算恢複中古時期的輝煌。
還有人信誓旦旦的表示,作祟者是一頭潛入學校的妖魔!
他們甚至不厭其煩的為這頭妖魔規劃出了潛入路線:與女妖尼基塔一同躲進專機,在她大鬨機艙的時候,這頭妖魔吞噬了某位學生並取而代之,然後在第一大學興風作浪,為它們的妖魔老祖攻打大學創造機會。
不得不說,年輕人向來都是敢想敢說的。
隻不過這些流言很快被學校澄清。
第一大學校工委在主教樓、辦公樓、實驗樓、書山館、乃至後苑的許多園子門口都張貼了告示,反複強調近期多次魔法生物被襲擊事件與妖魔作祟無關:
“……此類事件與近期沉默森林異獸返潮現象有關,第一大學已責成有關部門全力處理此事……請大家切勿信謠傳謠……校工委將對任何擾亂學校治安環境的行為從重處理!”
這道告示一定程度上遏製了一些充滿惡意的謠言。
但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在真相大白之前,強行封鎖消息終究無法完全清除學生們私下流傳不安情緒。
相反,因為信息的不對稱性,這種封鎖反而使情況進一步混亂。
比如在學府中流傳最廣的一條消息就表示,學府後苑墓地裡一頭千年老僵屍剛剛睡醒,正在收斂生氣,打算拱出棺材四處逛逛。
出乎鄭清意料,這則漏洞百出的說辭竟然被許多學生深信不疑。
貝塔鎮步行街上魔法小店裡的黑驢蹄子、活公雞、黑狗血一度被賣到脫銷。
當這種恐慌情緒蔓延開後,不僅九有學府中的學生各種備貨,就連遠在其他領地的阿爾法堡、星空魔方、亞特拉斯塔的學生們也開始紛紛囤積魔法護符。
甚至流浪吧的那位灰袍巫師還非常友好的提醒鄭清,流浪吧為金卡客戶準備了一係列預防僵屍的魔法道具,五折優惠,先到先得。
“當然,您已經入手我們店裡最好的黑驢蹄子,對這些普通魔法用品一定看不上眼。但您的同學一定有這方麵需求。作為金卡客戶,在這段特殊的日子裡,您的任何消費都有五折優惠。”
鄭清把信紙拍在課桌上,連連歎氣。
流浪巫師隱晦的意思非常明顯,這也是鄭清最開始同意接受那張金卡的原因之一。
即使他不需要在流浪吧購買預防僵屍的魔法用品,也可以低價收購一批,然後再高價賣給其他需要的同學。
一本萬利,還來的正正當當,任誰也沒辦法指責什麼。
然而他終究年輕,總覺得這麼做不地道。
“怎麼可能是僵屍呢?”鄭清坐在教室裡,看著旁邊的小夥伴們,氣急而笑:“稍微動動腦子,也知道這種事情完全不可能吧!”
他完全無法理解一所巫師大學,為什麼會出現這種不負責任卻又能大行其道的言論。
且不論作為月下議會五大種族之一的僵屍族能否允許自家長輩在第一大學肆虐,單單一頭千年僵屍,若想攫取些許生氣,怕是方圓百裡都要人獸禁絕,哪可能隻偷偷摸摸找河童、烏龜這些小東西下手!
“就是,就是。”張季信連連搖頭:“千年僵屍……就算臨鐘湖裡那幾頭大水牛,在它們眼裡都隻能算是零嘴,河童又算什麼?塞牙縫都不夠!”
“腦子是個好東西,但不是每個人都有。”辛胖子趴在桌前,擤了擤鼻子,囔聲囔氣的說道:“傳播這道謠言的人一定不知道僵屍最喜歡吃腦子。”
也許迪倫在宿舍潑灑的消毒藥粉太多了一些,胖子昨天打了一晚上噴嚏。
今天早上起床後,其他人就發現他的鼻子變得又圓又腫,仿佛馬戲團小醜的紅鼻子似的。
這讓胖子的心情變得低落了許多,以至於今天上午他最喜歡的藥劑課,都沒能讓他打起精神來。
“比起這些亂七八糟的說辭,我倒覺得迪倫提到的無形鬼可能性更大一點。”鄭清忍不住吐槽:“最起碼,它與幽靈一樣,都是銀白色的,而且飄來飄去,可以藏在樹心躲過校工們的搜捕。”
唯一的問題在於,大部分魔法書籍都將無形鬼列入好奇心較高的一類魔法生命。
鄭清覺得,假如真有一頭無形鬼在校園中晃悠,看到那些奇裝異服打扮的年輕巫師,一定會忍不住湊上前研究個明白。
這樣一來,校園裡應該有更多學生遇害。
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耳畔忽然傳來一陣風鈴搖動時的動聽碰撞聲。
清香伴隨微風拂過,李萌的身影一陣風似的跑到他的麵前。
鄭清立刻抬起頭,警惕的看著這位小姑奶奶,左手不由自主捂在了他的灰布袋上。
“你要乾嘛!”年輕的公費生有些色厲內荏的叫道:“我的辟邪符已經都賣給你了!超低價賣給你的……你還要怎樣?”
也許因為年幼、也許因為可愛,也許僅僅因為她那神秘的靈巫身份。
學府裡的人們對於這位十二歲的大學生異常寬容,許多人甚至毫不掩飾對她的喜愛。再加上她在入校幾周內數次暈倒,更加重了人們的憐愛之情。
李萌也慢慢沒有了初來大學時的不安與膽怯,逐漸恢複了活潑任性的一麵。
對鄭清來說,這不是個好消息。
因為這意味著他與李萌打交道的時候一定會吃虧,而且還毫無道理可言。
“嘁,小氣鬼。”李萌皺了皺鼻子,縮著腦袋向後看了看,有些心虛的撇撇嘴:“誰要買你的符籙……是我表姐找你,找你這位‘大公費生’!”chap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