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鄭清披著院袍氣喘籲籲跑到湖畔碼頭時,這裡已經聚集了許多身影。
紅色、白色、藍色、黃色、灰色、黑色,六種顏色的袍子雜亂的潑灑在墨綠色的草坪間,映著遠處藍黑色的湖水,仿佛一張徐徐展開的畫卷。
鄭清眯著眼,努力尋找熟悉的麵孔。
很快,他在凡爾納老人身邊看到林果的身影。
他們幾乎站在所有巫師的中央,旁邊還站著幾位黑袍助教。
“借過,借過。”鄭清連聲道著歉,擠過人群,帶著一身大汗,來到老校工身邊。
老校工背對著他,正沉著臉聽幾位助教爭吵。
“會不會搞錯了?!”希爾達的聲音顯得焦躁不安:“這麼草率的召集巡邏隊,會不會有些太急了一點?這些學生……”
說著,他的手用力向後一揮,把包括鄭清在內的許多身影都籠罩在內。
“這些學生,做好準備了嗎?”他的臉色有些漲紅,鼻尖掛著細細的汗珠,襯著黃銅鼻環,在鼻翼映出一片模糊的光斑。
“這裡是第一大學,他們是第一大學的學生。”托馬斯站在老校工的影子下方,這讓他的存在感有些弱,與之相反的是他的發言,堅定激烈,猶如錐處囊中,刹那間刺破了場間沉悶的氣氛:“如果巡邏隊連這種事情都處理不好,巫師界還能指望我們做其他事情嗎?”
這種言辭已經非常嚴厲了。
便是極力反對的希爾達也閉上了嘴巴,默默無語。
“他們在吵什麼?”鄭清湊到林果耳邊,壓低聲音問道:“他們召集我們去乾嗎?”
林果仍舊背著他的雙肩小書包,聞言,並沒有開口說話,隻是比劃了一個安靜的手勢,示意鄭清聽下去。
鄭清老老實實閉著嘴,一邊仔細聽他們的爭論,一邊小心調整自己腰帶的位置。
剛剛跑的有點急,他的袍子穿的還有點歪。
“那片地方的時間都被抽乾了,不會錯的,”一個溫和的聲音接過話頭,彌合著助教們之間的裂隙:“易教授剛剛發來消息,他與李教授還有蒙特利亞教授已經封鎖了現場。”
鄭清的目光飛快掃過這名身材高大的助教,卻沒看清他的麵孔,隻留意到他那花白的頭發與光潔的額頭。
“抓住了嗎?”希爾達急急忙忙問道:“羽哥,教授們怎麼說的?”
“與凡爾納老人之前的推測一樣,”被稱為羽哥的高大巫師微微向老校工點點頭,以示尊敬:“除了一些被時光侵蝕的痕跡外,它們連一件胞衣都沒留下。”
“嗬嗬嗬,”老校工抬起下巴,粗聲粗氣的笑了幾聲:“這種事情,多見幾次就有經驗了……你們還年輕,所以沒能抓住它們的尾巴。”
這句話裡包含的意思就非常豐富了。
幾位黑袍助教的目光一緊,立刻轉向老人。
“您的意思,”希爾達雖然仍舊第一個急急忙忙的開口,卻知趣的加上了敬稱:“您老抓住它們的尾巴了?”
凡爾納老人沒有說話,隻是伸手在灰袍口袋裡摸了摸,掏出一個透明的玻璃瓶,舉了起來。
玻璃瓶隻有拇指大小,廣口、大肚,用紅色的軟木塞密封,瓶頸還係著幾根繪滿蠅頭符咒的細帶。
瓶子裡裝了許多米粒大小的透明顆粒。
陽光下,這些透明的顆粒閃爍著迷人的七色光芒。
“五月雖然也老了,到底四條腿,比我跑的快一些,逮住它們一些小崽子。”老人說著,又把手伸進懷裡,掏出一塊黑漆漆的熏肉,遞給在地上趴著的老獵狗。
老獵狗滿意的哼唧著,舌頭一翻,便把那塊巴掌大的肉塊卷進肚子裡。
鄭清呆呆的看著那些光芒,忽然有種心滿意足的感覺,仿佛一瞬間人生都圓滿了。
他知道這種感覺非常不對,卻不知錯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