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師們的慶典,並沒有比白丁世界的慶典更精彩。
隻不過他們總能折騰出許多新鮮玩意兒——比如穿著草裙跳舞的都靈妖精、飄在半空引吭高歌的塞壬女妖;還有漫天飛舞的雪花、落在地上叮咚作響,與紛紛揚揚的花瓣雨一起,合奏出一曲優美的樂章。
但在鄭清眼裡,這些並沒有什麼意思。
妖精們滑稽的舞蹈不能掩蓋它們粗暴無禮的舉止,塞壬身上濃烈的香氣也掩蓋不住那若隱若現的海腥,即便是頭頂飄搖的魔法雪花,倘若你用手接住,一樣會被手心的熱氣熏成一灘冷水,順著指縫消失的乾乾淨淨。
還有那些古板的規矩、老套的說辭、冗雜的規則。
都是磨掉年輕巫師銳氣的不二秘方。
比起這些,鄭清更感興趣的是第一大學的幾位校長。
入學快一個月了,他與幾位校長竟然緣鏗一麵,便是經常出現報紙頭條的幾位學院院長,他也聞聲而未識人。
而這些大佬,據說都會在開學典禮上露個麵。
距離慶典開始還有不到半個小時。
四所學院的高年級學生,幾座研究院的研究員,各位助教、講師、教授,以及那些走起來都顫顫巍巍的老校工們,開始次序入場。
按照老規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
教授們站在禮堂側麵最高層向外突出的露台間,他們披著黑色的長袍,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輕言談笑,神態輕鬆。
助教與講師們的位置稍微低半層,與研究員們在一起,站在露台下的半封閉環廊中。
學生們則按照年級高低,從上往下排開。
大四的老生站在四層的走廊間,大三的老生站在三層走廊間,以此類推,08屆的新生們隻能老老實實站在第一層的環形長廊中。
與教工們相比,學生們就顯得拘束了許多。
無論是高年級的學生,還是剛入校的新生,都謹言慎行,唯恐不慎被糾察隊的人抓住扣了學分。
糾察隊的人由學生會的乾事與部分校工組成,他們安靜的巡守在每層走廊之間,懷裡抱著硬邦邦的記事板,隨時準備把搗亂的小崽子們揪出去,收拾一頓。
“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鄭清忽然抬起頭,疑惑的四處張望著,推了推旁邊的同伴。
躲在他懷裡的小狐狸也轉著耳朵,眼睛瞪得溜圓,蓬鬆的大尾巴停止了擺動。
“聲音?”辛胖子抓了抓自己毛茸茸的腦袋,用力擠了擠眼睛,表情非常困惑:“除了鳥鳴狗吠之外……我沒聽到什麼彆的聲音……還有那頭小豬的哼哼聲。”
其他幾個人也露出了迷惑的眼神。
“好像的確有點奇怪的聲音…”李萌皺著眉,努力豎起耳朵,小臉憋的通紅:“聽上去有點耳熟……”
“你聽到的是什麼聲音?”蕭笑若有所覺,飛快的翻開了他的筆記本,急切的追問道。
鄭清歪著腦袋,發現這種事情還真的是很難描述。
就像潮起潮落、落雨紛紛,你可以找出許多擬聲詞、形容句來描述這些場景,但語言終歸太貧乏與蒼白,沒有辦法精確的描述其中的內涵。
“真應該多學點魔文,”鄭清嘟囔著,臉上的五官皺成了一團:“我發現魔文在描述與形容方麵更精確,也更容易一點……模糊的來說,有點像早晨起來,群鳥鳴叫;也有點像梅雨時節,雨絲砸在樹葉上的聲響。”
“你比的完全不是一個聲音……這怎麼會一樣呢?”辛胖子一臉懷疑。
“就像太陽升起與落下時的聲音,還有星星哭泣的聲音。”李萌板著手指,嘴裡說著風馬牛不相及的比喻。
“太陽升起還有聲音?”張季信終於忍不住,吐槽道:“還有星星哭泣,你確定不是自己在被窩裡被幽靈嚇哭了?”
李萌黑著臉,沒有說話,隻是轉過身,飛起一腳,踹在了張季信的腿上。
鄭清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發現小女巫現在越來越喜歡踹人了,不知道跟誰學的。
想到這,他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蔣玉。
蔣大班長正抱著胳膊,眉頭微微蹙起,手指輕輕打著拍子,表情十分專注,讓人一眼望去會忍不住多看兩眼。
“噤聲。”蕭笑豎起毛筆,製止了幾位同伴之間的爭執,也喚回了走神的公費生。
鄭清回過頭,驚訝的發現大廳上空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飄出縷縷淡白色的霧氣。
原本在大廳中央跳舞唱歌的塞壬、妖精們,此刻已經無影無蹤。
連盤旋在半空中的豆大光團也次第熄滅。
唯有頭頂的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