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山脊上的太陽,就像一隻小個兒的蒲絨絨,圓圓的,上麵覆蓋著奶黃色的軟毛。也許因為山頂上彌漫的那些似乎永遠不會消散的霧氣,這顆太陽的輪廓看上去有些模糊、變形,捉摸不定。
但更有可能是因為那不是一顆真正的太陽。
鄭清心底這麼想著,從灰布袋裡摸出自己的懷表,習慣性的看了一眼時間。
下午四點五十二分。
按照外麵的時令——也就是十月末、十一月初——來計算,下午五點左右,太陽就應該已經落在山後麵了,天空此刻應該被一片青灰色的色彩所覆蓋。
但是在這片獵場中,那顆亮堂堂、毛茸茸的光球始終一動不動的懸掛在半天空,不溫不火、不升不降,懶洋洋的吐出一縷縷光和熱,維持著半死不活的模樣。
“嘔……”
穿著銀灰色龍皮夾克的三位獵手跪倒在地上,乾嘔著,努力吐乾淨嘴裡的臟東西,試圖消弭溺水後又連續多次使用挪移符造成的周圍性眩暈。
“需不需要靜心符?”鄭清勉強打起精神,低聲詢問道:“你們現在的症狀隻是因為機體空間定向與平衡功能失調導致的,適當舒緩精神很有好處。”
“不,不要浪費你的精神了……你連續使用了那麼多挪移符,更需要休息。”一個瘦小的男巫最先緩過勁兒,擺擺手,拒絕了鄭清的幫助:“我們休息一下就好。”
鄭清點點頭,又抬頭看了一眼宥罪的幾位獵手。
辛已經擺脫了藍巨人的狀態,此刻正一臉疲憊的倚坐在一塊山石邊,有氣無力的吃著東西;米諾陶也在第二次挪移的時候被他送回了勳章空間。幾個人中,也許隻有張季信還保持著比較旺盛的精力,能夠四處走動著,為所有人警戒一二。
短時間內應該比較安全吧。
這麼想著,鄭清終於忍不住,一屁股跌坐在草地間,立刻陷入假寐中。
他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周圍的其他獵手們不約而同放輕了腳步與聲音,以免打擾那位疲憊的男巫。
即便是之前與鄭清有過節的那頭臨鐘湖魚人伊勢尼,也自覺的坐的離鄭清遠了一點。
銜尾蛇獵隊中最先恢複精神的那位瘦小男巫晃著腦袋,從草地上爬起身,然後去攙扶旁邊一位深褐色頭發、麵容清秀的男巫。
“這就是你說的‘大利西方’嗎,我的琥珀大師?!”瘦小男巫有氣無力的打趣道。
辛胖子費力的抬了抬眼皮,沒有吱聲。
他認得那個瘦小的男巫,是星空學院一年級的學生,叫歐米伽,據說他家在貝塔鎮開了一家餐廳,就是那家聽有名氣的約塔餐廳。
至於那位名叫琥珀的占卜師,胖子依稀聽博士提過——按照博士的看法,這位琥珀可以算得上是第一大學一年級最優秀的幾位占卜師之一了。
想到蕭笑,胖子的眼神不由黯淡下來,嘴裡嚼著的牛肉乾也頓時少了許多滋味。
“毫無疑問。”琥珀吐出胃裡最後一口臟水,掙紮著站起身,含糊道:“就像我之前說過的……我們需要置之死地而後生。”
聽到這句話,胖子的眉毛不由皺了起來。
他的目光從幾位銜尾蛇獵隊的獵手身上滑過,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們之前遇到了什麼?”
“這也是我想問你們的,”歐米伽轉頭看向胖子,小聲問道:“我記得藍雀是你們獵隊的吧,他可是星空學院今年最厲害的幾個新生之一了……他人呢?”
胖子臉上的肥肉抖了抖,眼皮重新垂落了下去。
“被那頭白狼王吃了。”張季信結束了搜索,從遠處走了過來,粗聲粗氣的回答道:“這沒有什麼不能說的,現在也不是哭哭啼啼的時候……我們應該立刻分享情報,儘可能增加我們在這個獵場存活的概率!”
“我沒有哭哭啼啼!”胖子頓時有些著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