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鄭清端起柯爾特銀蟒瞄準瑟普拉諾的時候,胖巫師還在心底悄悄嘲笑了鄭清一下。
果然是沒經過幾次狩的新人,不知道麵對自己這樣的魔咒攻擊最佳選擇是針鋒相對的釋放咒語,其次的撒腿就跑,再不濟浪費個護身符躲在烏龜殼下麵,雖然會失去先手,卻也能很好規避風險。
而像鄭清這樣,打算用符彈或者其他什麼咒語打斷他施法的行為,再愚蠢不過了。
即便不考慮身上掛著的幾道護身符,瑟普拉諾也有十足的把握在鄭清那顆符彈徹底發揮效果之前,先將自己的詛咒落在對方身上,然後再從容不迫的離開。
但是當符槍響起,一枚籠罩在血色中的符彈從槍口噴出,撞向他的時候,瑟普拉諾就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
符彈的個頭並不起眼,出膛後的速度也大致看得清,唯一出乎瑟普拉諾意料的,是伴隨著那縷籠罩在符彈之上的血芒,鋪天蓋地而至的龐大壓力,令人窒息。
見鬼的愚蠢!
見鬼的血符!
見鬼的威力!
瑟普拉諾完全有理由相信,這顆符彈是某位不知名的大巫師用自己的心血煉製的符籙。天見可憐,隻不過是校園裡的一場小小的衝突,需要浪費這麼寶貴的符籙嗎?鄭清腦子是讓僵屍啃過的嗎?!
有那麼一瞬間,瑟普拉諾不知道應該為自己引來這麼一顆符彈感到榮耀,還是抱怨一把學校在新生隊應激教育方麵的缺失,亦或者,為自己無法從符彈攻擊下逃脫感到悲傷。
與處於絕境中的瑟普拉諾不同。
扣動扳機的第一時間,鄭清還下意識向隊友們喊了一聲“反跑!”。
在他印象中,打斷對手施法過程之後,理論上應該立即調動本隊手們轉換陣型,重新包圍對手、組建攻勢。而轉換陣型的辦法,鄭清現在滿腦子就隻有卡瑞爾戰術了。
反跑是卡瑞爾戰術的精髓,也是今天晚上宥罪隊訓練最多的科目。在緊張狀態下,鄭清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卡瑞爾戰術強壯能占弱小的便宜,聰明能占強壯的便宜這句話。
但可惜的是,他的大腦中除了這句話之外,一點聰明的戰術都想不起來,隻能想到反跑反跑還有反跑或許自己真的是個笨蛋吧,鄭清腦海還有一絲閒暇自艾自憐。
喊過之後,鄭清才猛然醒悟自己乾了什麼。
他剛剛用了一顆鎮壓血符裹製的符彈,來對付瑟普拉諾!
上一次使用血符彈的後果,年輕公費生仍舊曆曆在目身高五米以上,體格龐大,氣焰囂張的撒托古亞後裔,在那抹紅光之後變成了一灘爛泥。
即便鄭清無數次在心底安慰自己那是特殊情況,或許那頭孽妖運氣不好,恰好與自己血液發生了某種未知反應,所以才炸成爛泥,但這絲毫不能掩蓋一個事實。
那就是他用血符裹製的符彈,威力有些大的出奇。
但就算是反應過來,一切也已經來不及了。
鄭清親眼看著瑟普拉諾的表情從輕蔑到震驚最後是絕望。看著他追悔莫及的樣子,鄭清不知為何感到了一絲欣慰,甚至覺得他現在很有心情摸出自己的銀殼懷表,看看時間。
海明威老人是第三個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情的巫師。
作為臨鐘湖夜間巡邏隊的領隊,他並不像前任那樣喜歡喝酒遛狗,而是秉承了教學與魔法研究時期的習慣,工作中一絲不苟,嚴肅認真。
所以,當宥罪隊撞破瑟普拉諾的行藏時,海明威老人第一時間發現了異常。
這並不困難,隻要他們這些老家夥願意,學校裡沒有多少事情能瞞得過他們。充其量隻是假裝不知道與裝作剛知道之間的區彆罷了。
但對九有學院隊與阿爾法學生之間的偶遇,海明威老人一時犯了難。
誠然,他可以立刻出現在那座涼亭裡,板著臉將那個看上去壯壯實實的阿爾法學生帶走,然後給他一個記過處分。但老人很懷疑這樣的選擇有沒有什麼效果。
畢竟阿爾法堡裡那些家夥是出了名的不要臉明麵上一個個喊著榮譽高於一切,實際上做出的許多事情毫無底線倘若讓那胖子領著個記過處分回堡裡,十有八九他還會被阿爾法的學生們當成英雄。
畢竟不是哪一個阿爾法都有膽氣在這個時間節點上去九有學府撩老虎胡須。
除了上述考量之外,現在學校裡紛亂的局麵也一定程度影響了海明威老人的判斷。不論是學生之間的衝突,還是學院之間的論戰,亦或者魚人部落、馬人部落的騷動,都讓原本已經風聲鶴唳的校工委疲憊不堪。
掌管校工委事務的若愚副校長不止一次私下裡向他們這些老家夥嘀咕過,讓大家在遇到類似衝突的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能夠息事寧人最好不要驚動正規流程,免得折騰出什麼新的更麻煩的幺蛾子。
就像馬人部落那場衝突,原本不乾學校什麼事情,純屬貝塔鎮與馬人部落校外兩個巫師自治組織之間的糾紛罷了但是在阿爾法學生插手之後,這坨屎便結結實實糊在了第一大學的臉上。
基於上述多重考慮,海明威老人決定以不變應萬變,暫時旁觀那場小衝突。如果學生們能夠私下裡解決,那就再好不過了。
但這個決定剛剛做出不到三十秒,場間的情形就一變再變。
不知什麼緣故,場中情形突然惡化,九有學院那個叫鄭清的巡邏員開了第一槍,然後阿爾法的胖巫師反擊。
兔起鶻落,眨眼雙方便交戰數輪,蒸騰的魔力激起的層層反應,便是海明威老人不出手,聞訊而至的其他巡邏隊員與學府的守護陣法,也不會視而不見。
然後,老人看到了鄭清射出的最後一顆子彈。
看到了那抹紅色。
於是,老人罵出了今晚旁觀這場衝突的唯一感想: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