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山館到底屬於九有學府,這裡最多的就是九有學院的學生。
即便九有的學生們再不待見尼古拉斯,也絕對不會允許兩個阿爾法學院的學生在大庭廣眾之下隨便戳他的胸口。這是對整個九有的失禮。
所以,還沒等鄭清想好要不要起身下樓的時候,書山館裡便衝出幾位披著紅袍的高年級學生,隔開了衝突雙方。
事態很快得到了控製,包括尼古拉斯在內的當事雙方也紛紛離去。
而被解救後的尼古拉斯並未跟著其他同學一起進入書山館。他最後隻是抬頭望了一眼不遠處的書山,然後便抱著懷裡的課本悄然離去。
看他離去的方向,應該是回宿舍了。
鄭清注意到劉菲菲並沒有出現在他的身邊,不知是在食堂,還是被學生會叫去做事。身為九有學院一年級的首席生,除了學習之外,她還承擔了許多學生會裡的工作。
“他應該像我一樣,在學校裡低調一陣子。”年輕的公費生小聲說道。
“你很低調嗎?他難道還不夠低調嗎?現在這種情況,是裝聾作啞就能解決的問題嗎?”蕭笑連續三個反問,令鄭清徹底放棄掙紮。
“寫作業,寫作業,”他舉起手中的羽毛筆,連聲催促:“你的罫線圖已經畫了快一個鐘頭了我們晚上還要去d≈ap;ap;k檢查台賬呢。”
所謂檢查賬本,自然是托詞。
說到底,還是因為鄭清無法回答蕭笑的三連問。尼古拉斯確實已經足夠低調了,低調到即便是班上的同學,也很少會留意他的蹤跡;而眼下尼古拉斯身上的麻煩,似乎除了用時間的力量慢慢消磨之外,也沒有更多太好的法子。
蕭笑自然也是知道這點的,並未與鄭清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討論。兩人默默重啟了寫作業、預習功課的工作。
直到晚上回到403宿舍,鄭清對辛胖子提了一下之前圖書館裡看到的事故。
“我就知道會他會有新麻煩。”辛胖子重重的歎了口氣,隨手扯出一張新刊印出的校報,塞到鄭清鼻子底下:“稍早一點,我們編輯部裡還討論過這個話題”
鄭清沒有認真聽胖子絮絮叨叨他們編輯部的故事。
他的注意全部集中在了那份報紙上。或者說,辛胖子展示給他的那篇豆腐塊聲明上。
那是一篇隻有百十字的簡短聲明,黑體加重,沒有任何配圖,看上去工整樸素,毫不起眼。但聲明作者以及內容,卻讓鄭清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這篇豆腐塊聲明的作者正是尼古拉斯格林奧斯沃爾。內容則是他聲稱自己之前在貝塔鎮郵報上的表態僅僅是在遵守九有學院公序良俗的前提下,在九有學院允許的範圍內,支持魚人部落合理表達相關訴求,並非毫無底線的支持,而他也不認可魚人以近乎暴亂的手段來壓迫學院進行談判,此外他還表示,貝塔鎮郵報對自己的話是斷章取義。
看完這份聲明之後,鄭清終於知道下午為什麼會有兩個阿爾法學院的人敢跑到學府書山館前麵找尼古拉斯的麻煩了。
用蕭笑的話來就是,尼古拉斯在錯誤的時間,用錯誤的方式,進行了錯誤的抗爭。
“假如他在貝塔鎮郵報那份報道剛剛出爐的時候發布這份聲明,那麼鑒於郵報在九有學院的口碑,很大概率他不會受到同學們的排擠,不會背上野鳥入室的壞名聲;而阿爾法學院那幾位學生中的大佬也不會發聲對他表示支持。他也不會有現在的麻煩。”
辛胖子一邊擼著團團,一邊向舍友們傳達著編輯部裡的意見:“而現在他這份聲明把自己跟阿爾法學院都架到了火堆上烤,九有學院這邊的輿論卻不一定買賬。”
“九有的人會覺得尼古拉斯在搞兩麵派;阿爾法的人會覺得尼古拉斯太軟弱,或者說言而無信總之,他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塊夾心餅乾。”
“他之前就是夾心的,還是雙層夾心。”迪倫趴在棺材邊緣,說了一個無聊的冷笑話。
他是指尼古拉斯之前兩次轉院。因為花名冊是根據入學方式以及花名冊雙重決定的緣故,第一大學很少有學生會選擇轉院這條路徑。更換兩次學院的情況更是罕見。據鄭清了解,最近一百年似乎都沒有第二個這樣的例子。
尼古拉斯這種不確定的立場,沒少被人拿來開玩笑。
“最少我們可以確認,第一大學的花名冊並沒有喪失魔力。”蕭笑也難得幽默了一把:“在麵對尼古拉斯的時候,花名冊先生舉棋不定不難理解因為尼古拉斯同學既向往阿爾法學院的正義,又不乏星空學院的抗爭精神,而且很喜歡平等公正麵對這個世界。”
“虛弱的正義,軟弱的抗爭,模棱兩可的公正。”辛胖子辛辣評價道:“如果第一大學有一座以優柔寡斷為特質的學院,尼古拉斯肯定非常適合它。”
聽到這裡,鄭清終於有幾乎插了一句話。
“我記得托馬斯先生說過,學校正在考慮開設一所新的學院。”他回憶起自己與托馬斯第一次見麵時的談話,補充道:“據說是因為現在學生越來越多的緣故。”
場麵一時冷了下來。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因為大家都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了。
“哦,對了,上周d≈ap;ap;k營業額上漲了百分之四十多,主要是前幾天緊急囤下的那批草藥漲了價。”蕭笑咳嗽了一下,向宿舍裡另外兩位同伴報了個好消息。這是傍晚時分,他與鄭清去店裡盤賬後的結果。
“囤貨的建議是我提出來的!”辛胖子的眼睛頓時亮了,繼而大叫了一聲。因為他手底一時沒輕沒重,捏疼了正享受按摩的肥貓。團團毫不猶豫的用尖牙提醒了自己的仆人。
“下次宥罪隊全體會議的時候,我會向大家反映這個事情的。”鄭清笑眯眯的點著頭,心底盤算要給胖子多少獎金。
似乎一瞬間,所有人都忘卻了尼古拉斯的窘境。
又或者,這個話題太過沉重,即便隻是議論,都給人一種陷入泥潭的感覺,讓人唯恐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