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萌的肩膀斜挎著一個粉紅色的女士小包,沒有抱著毛絨熊,仿佛做賊一樣悄悄穿過書山館前的那片小廣場,向廣場後的小樹林溜去。
距離那片樹林後不遠處,就是臨鐘湖。
湖畔附近的小樹林有許多對於李萌而言有危險的魔法生物。
鄭清探著頭,看著小女巫的背影,有些猶豫不決——是繼續在圖書館裡枯坐,心神不定的等待那位似乎永遠也不會來到的女巫,還是去一趟小樹林,把那隻偷跑的小女巫給拎回來。
沒錯,鄭清敢打一個玉幣的賭,李萌絕對是趁著蔣玉沒注意的時候偷偷溜出去的。
正常情況下,在這個時間段,李萌同學應該在蔣玉的監督下完成她的課後作業——如果作業做完,蔣玉還會布置一點額外課題供她加強練習——而不是挎著小包去小樹林裡探險。
尤其是在大晚上,小女巫身旁沒有人看護的情況下。
尤其那隻謀殺小白貓的無麵怪還隱匿在學校的某個角落。作為追蹤凶手半年多的蔣玉,絕對不會在這種小事上犯錯誤。
一想到那頭無麵怪,鄭清終於坐不住了。
他可不想在明天的校報頭版看到某位不知輕重的小靈巫在湖畔森林裡喪命的消息。那可真是再糟糕不過了。
年輕的公費生將手中翻開許久,但一個字未看的《魔法的哲學》倒扣在桌麵,然後摸了摸腰帶上掛著的灰色小布袋,心底稍稍有了幾分底氣。
他掏出懷表看看時間。
晚上八點三十五分。
男巫站起身,向圖書館外走去。現在正值夜間學習的高峰期,圖書館裡到處都是安靜寫作業的學生,男生急匆匆的腳步驚擾了不少認真學習的孩子,引來許多不滿的目光。
他低著頭,走的飛快,一直走到圖書館外,嗅到外麵清冷的空氣,才悄悄鬆了一口氣。
抬起頭左右張望了一番,確認李萌身影消失的方位後,男巫抬腳追了過去。
……
……
“瑟普拉諾不會想在這種小事情上麵與我為敵的。”
科爾瑪信心滿滿的看著身旁的安德魯·泰勒,壓低聲音說道:“每一任雷哲與奧古斯都,除了獲得內部的認可外,還需要獲得外部的支持。在第一大學,外部的支持分為三類:教授聯席會議、學生會以及新世界的獵團。”
“教授聯席會議雖然權利最大,但處理學生事務時態度也最為寬容,隻要社團內部公推的成員,都能獲得教授聯席會議的署名支持。”
“姑且算瑟普拉諾拿到了這一票。”
“但位於新世界的獵團,我敢打賭,沒有人會支持瑟普拉諾這種新生代的。”
安德魯·泰勒聽著科爾瑪的分析,沉默不語。確實,對於現在的瑟普拉諾這樣白手起家的巫師而言,想要獲得那些獵團的支持,幾無可能。
血友會與神聖意誌的建立時間都很久。
漫長的曆史中,從兩個學生社團走出去的巫師為數眾多,高階巫師也不勝枚舉。他們中的一部分,占據著巫師聯盟中許多關鍵位置;而另外絕大多數,都會加入兩個社團在新世界裡的開拓獵團中。
血脈的羈絆摻雜著人情世故,在遠去的獵團與學校的社團之間交織出一張龐大的網絡,每一任新的雷哲或者奧古斯都,都是維係這張網絡的關鍵節點。
因為卡倫與奧布萊恩的血脈以及月下貴族的頭銜,弗裡德曼天然就在這張網絡中,而且非常靠近網絡的中心。與之相比,瑟普拉諾就遜色多了。
雖然他也出身巫師家庭,但起點太低,從進入阿爾法城堡的第一天起,這位身材健碩的胖巫師便是那張網絡最邊緣的存在,這也是他最終選擇創建祥祺會最直接的原因。
寧為雞頭,不做鳳尾,這是他那一類人的信念。更何況,現在的祥祺會已經不是普通的雞頭了,而是一顆漂亮的雉首。
“如果瑟普拉諾在今天這件事上支持我,那麼下一次學生會主席團內部投票的時候,瑟普拉諾就已經拿到了一張確認的支持票。”
“相信我,對於這件事,對於他而言,每一張確認的支持票都非常珍貴。”
安德魯·泰勒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有所意動,但仍舊沒有開口。
女巫在麵具後麵眯了眯眼睛,她覺得麵前這位一年級的小胖子已經在心底答應了自己,隻不過還沒想好借口。於是她決定給安德魯遞過去一張梯子。
“流浪巫師閣下剛剛提到他的店裡新到兩隻‘卓柏卡布拉’,雌雄一對,”女巫用不經意的語氣提醒道:“或許你可以問問瑟普拉諾,是不是對它們感興趣。”
卓柏卡布拉是一種稀少的吸血類怪物,長著袋鼠的身子與蝙蝠的翅膀,渾身布滿尖刺,目前僅存於波多黎各、德克薩斯以及墨西哥及智利的少數地區。
對於真正的血族而言,卓柏卡布拉是一種肮臟的雜種,但對喜歡羞辱血族的其他月下貴族,比如狼人來說,卓柏卡布拉就是一種非常可愛的寵物了。
因為他們可以大大方方的將這種吸血的小怪物裝在玻璃保溫箱中,向每一位拜訪的客人介紹它們的來曆——畢竟誰也說不準,是不是曆史上真的有一位吸血鬼生冷不忌,打破了血族與袋鼠之間的生殖隔離。
每個狼人聚會上,這些粗魯的森林之子們就會津津有味的聊起血族的肮臟往事,而這也是每一個血族都深惡痛絕的事情。
安德魯·泰勒相信,如果下一次家庭聚會或者祥祺會內部聚會的時候,牽出這麼兩隻卓柏卡布拉,一定會將聚會的氣氛烘托到高潮,人們會津津樂道很長時間,甚至超過那位曾經罹患龍疫梅毒的可憐吸血鬼。
想到這裡,他輕輕吸了一口氣,終於下定決心。
“我需要向會長請示。”身負重任的一年級狼人挺了挺胸膛,努力做出一副成熟的模樣:“我會完整轉述您的意見……如果您願意告訴我您的姓名,那就再好不過了。”
因為帶著麵具,女巫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但她的眼神中已經流露出滿意的笑意。
“科爾瑪,”她似乎絲毫不介意房間內其他幾位巫師聽到自己的名字:“告訴瑟普拉諾,我是科爾瑪。”
吧台後,流浪巫師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他覺得今天邀請科爾瑪同學實在是個錯誤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