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陣外。
黑貓炸著尾巴,低伏著身子,渾身緊繃著看向那頭大蛤蟆,雙眼不知何時已經變得通紅,仿佛兩顆漂亮的紅寶石。他的爪子探出爪縫,死死釘在寬大的樹樁上。
蔣玉的一頭秀發在腦後飛揚,雙手擎著一柄古舊的符槍,正咬著牙,頂著撲麵而來的巨大威壓,一點一點把槍口挪向那頭蛤蟆。她腰間的玉佩淩空飄搖,七彩的光暈將她牢牢護持在內。
“撒托古亞!”
黑貓喉嚨裡低吼出這個令他熟悉而陌生的名字。在看到這頭大蛤蟆的第一時間,他的直覺就告訴了自己答案寂靜河中那頭蹲坐在河灣儘頭的孽妖、深夜校園半空中突兀出現的第二輪明月,都與這頭怪物身上散發的氣息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他與這頭怪物之間的關係可談不上多好。
黑貓睜著通紅的雙眼,死死對著那頭怪物漸漸睜開的眸子。撒托古亞的眸子明黃中帶著一道道棕黑色,看上去仿佛綻放開的勳章菊。
“嘿,嘿嘿”
低沉的笑聲在整座小世界回蕩不休。魔法陣邊緣那六根原本用來控製法陣範圍的石柱已經全部折斷,法陣周圍鐫刻了舊印的黃泥板也在怪獸滔天的氣息中化作湮粉。
撒托古亞少有的睜大了眼睛:
“真是久違的盛宴啊。”
祂的語氣充滿了感慨與真誠,眼神中卻充斥著貪婪。祂的身側,科爾瑪的身影正在掙紮著,一點一點變淡,仿佛沾了水的油畫,開始變得模糊、透明;而吉普賽女巫則漂浮在半空中動彈不得,像一具玩偶般,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擺弄成傾倒的十字架形態。
與祂的後裔相比,降臨的撒托古亞,祂的目光反而更平和一點。空氣中彌漫的氣息觸發了黑貓的回憶,他這時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了,當初與那頭孽妖僅僅簡單的對視了一眼,腦袋就像被針紮了一下似的。
而現在,雖然他死死盯著撒托古亞那顆大眼珠子,卻沒有感到絲毫不適。
充其量就是心理壓力較大。
“為什麼”黑貓的身子在空氣中流淌的無形壓力下一寸一寸漲大,十公分,二十公分,三十公分,半米,一米,兩米。
為什麼撒托古亞會搶奪通道降臨?為什麼要冒這麼大的風險降臨在布吉島上?為什麼他麵對這頭怪物時的反應比寂靜河上那頭孽妖要小?為什麼總有這些麻煩找上門來?!
黑貓心底有無數個疑問,他也不奢求降臨的外神會和藹的回答他。
活下去,才能知道答案。
伴隨著體型的漲大,黑貓身下的樹樁漸漸失去了支撐的作用,很快便淹沒在柔順的黑色浪潮之下。站在黑貓身側的女巫,則因為黑貓承受了更多的威壓而稍稍鬆了口氣,手中的符槍順勢而動,穩穩對準那頭怪物。
黑貓雙眼中的紅光愈發耀眼,渾身的黑色皮毛也漸漸失去了皮毛的質感,反而化作了一層恍若流雲、又像黑煙般的油性物質,在他的周身翻滾著、咆哮著。似乎可以淹沒一切。
鄭清從來沒有嘗試著變到這麼大,在學校的時候,為了防止學校的守護大陣對他做出某些不必要的反應,他一向很克製,努力控製自己的體型。
但是現在。
在這座隱秘的小世界裡,麵對一頭突然降臨的星空深處的外神,他完全放開了自己心底最後一絲限製,肆無忌憚的漲大著。
三米、四米、五米,很快,黑貓的體型便與對麵那頭蛤蟆不相上下。
然後便超越了祂。
六米、七米。
直到某個臨界點出現鄭清可以清晰的聽到小世界在他與撒托古亞的氣勢下痛苦呻吟,而心底一個熟悉的卻陌生的聲音也在大聲警告他,停下來,不要繼續變大了,會死的。
這片無辜的小世界會死,你也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