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選擇都與忠誠無關,在貝塔鎮北區,忠誠、慈悲或者憐憫等概念是一種奢侈品。生活在這個社區的戲法師們,接觸最多是掙紮與選擇。
在困境中掙紮,在絕境中選擇。
他們的任何舉動都透露著北區人特有的精明與算計,但在算計之外,他們又有著一般市井小民所不具有的凶悍品質。那是他們在沉默森林裡中汲取到的養分。
就像凱瑟琳,她在科爾瑪麵前的大膽或者勇敢並不是基於相應品質,而是基於她對自身定位以及她在麵對困境時所能做出的最優選擇。
小院兒中的紛亂終結於一聲‘吱呀’。
櫻花酒館二樓的木門在‘吱呀’聲中被推開,科爾瑪牽著凱瑟琳的手走了出來,等候在院子裡的年輕戲法師們不約而同伸長脖子,目光落在了小屋主人身後的灰袍女戲法師身上。
與之前相比,凱瑟琳的外表並無太大變化,隻是額頭多了一個與科爾瑪類似的蝌蚪狀黑色印記,而且一縷頭發變成了銀白色。
除此之外,她與大部分當完實驗助手的戲法師們狀態幾乎一樣——步伐僵硬的跟在科爾瑪身後,臉色慘白,目光有些呆滯。
一副看上去腦子被燒壞掉的模樣。
這種反應並未出乎圍觀者們的預料——相比較而言,隻是神誌出現一定程度混沌還屬於比較好的結果,很多時候,失控的魔法實驗會奪走實驗者身上的某些零件,對於戲法師們來說,那樣的結果更加悲慘。
就在樓下年輕戲法師們心有戚戚之際,科爾瑪拉著凱瑟琳在樓梯口的小陽台上停下腳步。
她靜靜的俯視著樓下的戲法師們。
仿佛要將他們此刻的惶恐、此刻的不安、此刻壓抑著的憤恨都印在腦子裡。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
然後她從懷裡摸出一本簡陋的法書,轉身,塞到凱瑟琳的手中。
“會用嗎?”她問了一句。
凱瑟琳茫然的眼神中多了幾分神采。
“會。”
雖然沒有施法能力,但並不代表完全失去夢想。每一個戲法師年輕時,都會夢想當他們拿著法書時會怎麼做。許多戲法師即便施展不出魔法,也會牢牢記住幾個簡單的咒式。
還是那句老話,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聽到凱瑟琳的回答後,科爾瑪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又抽出一支羽毛筆,一起塞進灰袍女戲法師手中:
“試一下。”
凱瑟琳雙手顫抖著,接過羽毛筆與那邊簡陋的法書。
樓下圍觀著的年輕戲法師們像是一群被掐住喉嚨的鴨子,紛紛屏住了呼吸,呆呆的看著那個之前已經被他們判了死刑的灰袍女生拿起羽毛筆,翻開法書,熟練的在法書上抄寫咒式。
這不是一個腦子被燒壞的人應該有的表現。
意識到這一點,再看科爾瑪與凱瑟琳的舉動,腦筋靈活的家夥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麼。這種‘意識’仿佛可以傳染。不多時,院子裡所有戲法師們的呼吸都粗重起來,目光灼灼的看向二樓那處狹小的陽台。
片刻之後,咒式抄寫完畢。
凱瑟琳小心翼翼的捧著那本法書,雙手顫抖著,仿佛捧著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