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日是神奇的一天。
這一天,沉默森林的深處傳來巨大的爆炸聲,低沉的音浪回蕩在整座布吉島上空,連學府最深處的女巫宿舍都感受到了那股強烈的震顫;第一大學守護法陣金色的光芒幾乎將太陽的顏色徹底掩蓋。
這一天,九有學府臨鐘湖畔,一位倔強的男巫眾目睽睽之下,用魔法拔出了自己心臟中流淌著的狼人血脈,試圖堵住那些汙蔑的噪音。在許多講求實用精神的九有學生看來,尼古拉斯的舉動非常愚蠢;相反,最初挑釁男生的阿爾法學院,卻出現了一些尼古拉斯的擁躉,因為他的剔血維護了血脈的榮耀,不管從哪個角度。
還是在這一天,第一大學許多學生都看到了一隻黃花狸。一隻眼神很亮,皮毛油光滑亮,氣勢十足,會說人話的黃花狸貓。
許多同學甚至在同一時間、在學校的不同地點都看到了這隻貓的身影。
無一例外,都是這隻黃花狸在尋找兩隻老鼠的消息。
貓捉老鼠天經地義,許多學生對於這件事一笑了之。或許有部分心細的學生,會糾結學校裡到底有幾隻會說話的黃花狸這項爭論一度登陸第一大學五月初的十大熱議話題之尾更多人熱議的,除了沉默森林深處那場爆炸,便是九有學院的老生尼古拉斯同學了。
很難說兩個話題哪一個更具有傳奇性。
沉默森林深處的爆炸除了讓學生守護法陣閃了閃亮光、讓同學們在校園感受了一下震顫的動靜之外,再無餘波。學校封鎖了一切與之有關的消息沒有安撫、沒有調查、沒有解釋,除了校報刊發了一則不足五十字的簡短通告之外,再無其他內容。
相反,尼古拉斯對霸淩者的激烈反抗,則引發了阿爾法與九有學院之間更大的矛盾。雖然現場的衝突被隨後趕來的教授們壓製了下去,但隨後,僅僅過了不到半個鐘頭,就傳來雷哲與奧古斯都在會談時大打出手,將一小片街區夷為平地的消息。
舉校一片嘩然。
據傳,當時兩位學生領袖是在進行和平與合作的談判。尼古拉斯的消息傳到會場後,九有學院代表中同樣擁有半血身份的幾位巫師憤然起身,退出了會議,卻在門口受到幾位白袍子譏嘲,雙方發生衝突,最終衝突擴大,釀成大禍。
毋庸置疑,尼古拉斯入校三年念念不忘在校史留名的願望,終究可以實現了。隻不過是以一種他並不希望的方式。
“格林!格林?!你怎麼了!不要嚇唬我啊!”女生哇哇的哭著,淚眼婆娑的看向周圍:“你們快去喊教授啊!格林要死了要死人了啊!!”
周圍模糊一片,看不清人們的麵孔,隻是影影綽綽傳來許多相似的叫喊聲。
仿佛是在喊加油,又像是在喊活該。
男生癱坐在樹底下,身上沾滿了鮮血,臉色慘白,努力睜開眼,看著哭泣的女生,輕聲安慰道:“沒事,沒事的。彆人可以看不起我,可以嘲笑我,可以毀謗我但是他們不能因此而嘲笑你!”
“你真是個大笨蛋!”女生又氣又急,哽咽道:“你,你能被罵,我也可以啊!”
“我不允許!”男生扯著嘴角,努力綻開一個笑臉:“我的血液乾淨了。從現在開始,他們再也不能說你喜歡一個雜種了再也不會了”
狂風刮過,落葉飛卷,暴雨傾盆。
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的砸在地上,掩蓋住了女生聲嘶力竭的哭泣。
“啪!”
尼古拉斯格林奧斯沃爾倚靠在枕頭上的身子一歪,腦袋重重的撞在旁邊的櫃子上,劇烈的疼痛從額角傳來,深入骨髓,打破了夜晚的寧靜,也打碎了他英雄與美女的美夢。
“嘶”
男巫捂著額角,小口抽著冷氣,小心翼翼的看了旁邊一眼。
陪護床上的女巫睡的正香,完全不知道某位男生剛剛做了一個英雄夢,也不知道自己的陪護對象已經被夢魘驚醒,還撞了腦袋。
男生揉著額角,小心翼翼的轉回身子,眼角瞟見病床一側櫃子上搖搖欲墜的果籃,不由自主瞪大眼睛,慢慢張開嘴。
“砰!”
果籃重重的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尼古拉斯咬著牙,閉著眼,身子幾乎快要縮成一團。聲響過後,他慢慢睜開眼,卻被麵前一雙布靈布靈閃動的大眼睛嚇了一跳。
“菲菲,嘶!”男生用力向後仰的時候,扯動了胸前的傷口,不由抽了一口涼氣:“你你醒了?!”
“你醒了?”女巫幾乎在同一時間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兩人都愣了幾秒鐘。
還是女巫的反應更快一些:“有沒有不舒服?胸口疼?你等等,我去找醫師”
話音未落,她便一陣風兒似的扯開病房門跑了出去。
徒留下男生伸著胳膊,張開手,抓住一縷香風。
“真是性急啊”尼古拉斯收回手,按在臉上,低聲喃喃著,感受著身體強烈的虛弱感,眼角悄悄淌下了兩行淚水。
湖畔事件後,奄奄一息的他被校方緊急送進了校醫院,灌了一肚子藥湯。
魔法藥劑的效果很好,僅僅一下午的時間,尼古拉斯便重新睜開了眼睛,他被撕開的胸口也痊愈了。隻不過他已經放棄的血脈,再也回不來了。
按照醫院的說辭,他以後大概率隻能是一個戲法師了。
男生睜著眼,盯著頭頂潔白的帳子,腦海裡還回響著自己嘶啞的詛咒與那天隆隆的雷聲。
他並不知曉自己引發的大混亂,也不再關心自己那點可憐的學分。
他發現自己現在非常平靜,以往心底那沉重的壓力與無形的桎梏似乎隨著自己抽出的血脈而消散的乾乾淨淨。
非常輕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病房門打開,眼睛紅腫的麗茲搶在醫師與劉菲菲身前衝進了病房,撲在了他的身上,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尼古拉斯眯了眯眼,嘴角溫柔的彎了起來,輕輕拍著妹妹的腦袋,安撫道:“不哭不哭,哥哥沒事,我們明天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