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鐘湖保留地的魚人們喜歡吃青蛙、蛤蟆等兩棲動物,這一點對九有學府大多數人來說並不算什麼新聞。
畢竟陰冷潮濕的地方也沒有太多可口的零嘴兒。
所以,平日裡,倘若有誰多吃兩口蛙肉,免不了會被同學們打趣‘魚人小崽子’之類的話。雖不太好聽,卻也沒有什麼惡意。
眼下年輕公費生的飯桌上擺滿了的蛙肉製品——包括一大盤蛙肉餡兒餃子、一盒撒滿孜然的炸全蛙、一盤清蒸蛙眼、一排紫菜蛙皮卷兒,甚至連飲料都是一碗淡黃粘稠的青蛙汁兒。倘若不是胃容量有限,鄭清還打算點一盆水煮大嘴蛤或者爆炒牛蛙。
這一看就不是正經人點的餐。
食堂裡的飯桌都沒有遮擋,來來往往許多人看見了年輕公費生麵前略顯重口味的飯,都指指點點著,臉上掛著揶揄的笑。
他們大約以為男生打賭輸了,被迫吃這些東西。
辛胖子嘴裡雖然抱怨鄭清點餐偏食,手底卻一點兒不慢,連抓帶扯,吃掉鄭清兩根蛙腿、四顆清蒸蛙眼,還用勺子舀了點青蛙汁,說是要嘗嘗鹹淡。
“味道還行,”這位403宿舍的美食家咂摸著青蛙汁的味道,點評道:“學校食堂做飯一向口味比較重,這就掩蓋了青蛙汁最鮮美的特質了……有機會你應該去瑪雅坊的利馬街去轉轉,那裡有整個巫師世界滋味最純正的青蛙汁。”
鄭清聞言,大感佩服。
他吃這一桌青蛙餐,大約是出於某種隱秘的報複心理——撒托古亞畢竟長著一副兩棲動物的模樣,雖然吃不了祂的肉,吃點祂親戚的肉也能消消火氣——但辛胖子卻出於純粹的美食心態。二者境界高低一目了然。
“你不來點兒嗎?”鄭清看了蕭笑一眼,把裝著青蛙汁的碗向蕭笑麵前推了推,示意道:“人生總要有各種各樣的冒險。”
蕭笑很有禮貌的把碗推回到鄭清麵前。
“謝謝,”他扯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我喝酸羊奶,已經吃的很飽了。”
“唔,你一說我就想起來了,”胖子似乎想起什麼,抬頭環顧四周,聲音顯得有些困惑:“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今天食堂裡喝羊奶的學生有點多?”
“我剛剛問過賣羊奶的師傅了,”蕭笑站起身,開始收拾自己的餐具:“可能是因為受到驚嚇,昨天學校的奶羊們產奶量比平日多了將近三倍……”
“但這並不能解釋為什麼你會點羊奶啊?羊產奶多了,你就愛喝羊奶了嗎?”
鄭清覺得這個邏輯很荒謬,忍不住爭辯起來:“而且,從來都隻聽說過受驚後產奶量減少,什麼樣的羊受驚後產奶量會大增?如果有這樣的羊,怪物公司怕不是笑歪了嘴!”
蕭笑手底的動作頓了頓,顯然他也剛剛意識到這個問題。
“這確實是個問題。”他摸出自己的筆記本與羽毛筆,草草記錄了幾句話,然後直起身,板著臉看向兩位同伴:“如果你們速度再慢點,我們就該吃下午飯了……難道你們要在尼古拉斯吃飯的時候去看望他嗎?”
有了博士的催促,其他兩位年輕巫師的動作終於稍微快了一點。
也僅僅快了一點兒。
因為在前往校醫院的路上,他們又被路旁聚集的人群與演講吸引了過去。因為是周末,又是飯點兒,食堂附近來來往往的學生很多,人群聚集的數量也很可觀。
鄭清踮著腳尖,扒在人群背後聽了半晌,才聽出裡麵那幾位穿著紅袍子的三年級老生是在激烈抨擊九有學府對阿爾法學生軟弱的處理措施,他們同時號召九有學院的學生們聯起手來,一起向阿爾法堡裡丟大糞蛋。
“真是個糟糕的主意。”鄭清聽到後麵,已經徹底放棄理解那些暴躁小哥兒們的思維方式了,搖著頭退出人群,與兩位同伴分析:“……給阿爾法堡裡丟大糞蛋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而且被抓住還會被扣分。”
“但你不能否認,這種事聽起來很解氣。”蕭笑哼了一聲:“而大部分人所需要的,也僅僅是解解氣罷了。”
博士總能一針見血的剖析人心弱點。
“雷哲他們會被學校開除嗎?”這是剛剛人群中議論最多的話題,鄭清自然也很上心:“剛剛聽到裡麵有人說,阿爾法堡那邊學生已經開始寫聯名信,要求阿爾法學院向九有交涉,嚴懲雷哲,同時給奧古斯都發一個一磅重的金質獎章。”
隨著時間的推移,昨天發生在貝塔鎮步行街上的衝突被越來越多的學生知曉,激起的風浪也越來越大。兩所學院的學生都在竭力維護自己一方的人,而攻訐另一所學院的人。
這一次,搶先回答的是辛胖子。
“我從昨天晚上就一直在關注這件事,”他顯得很得意,拍了拍手中的筆記本:“整個學府,甚至可以說整個第一大學所有學生,都沒人比我更了解後續情況了……”
這絕對是吹牛,鄭清有理由相信,當事人比自己眼前這個胖子知道的更多。但眼下他不打算反駁胖子的話,免得被他帶偏話題。
“雷哲與奧古斯都打架,損失最大的是貝塔鎮。”胖子沒有賣關子,非常爽快的說起自己知道的消息:
“但恰恰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事情發生在第一大學校外,屬於貝塔鎮管轄範圍之內。帶頭打架的又是第一大學裡麵兩個最大的學生代表。”
“眼下多事之秋……之春,學校還指望他們能控製局麵,所以打著馬虎眼,把這件事交給了貝塔鎮管委會處理。而貝塔鎮也完全沒有底氣處理一群‘前途遠大’‘能力出眾’的年輕巫師……不出意外的話,這件事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後草草結束。”
“最多由血友會與神聖意誌承擔起被損毀街區後續重建的費用。”
一番分析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鄭清聽的連連點頭,忽然他意識到一件事,腦袋驟然停了下來,轉頭看向胖子:“發生在貝塔鎮,就屬於貝塔鎮管理?那去年開學的時候,我們為什麼要受學校懲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