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鄭清並不能完全理解。
他隻能從先生的描述中,深切體會到低階巫師與高階巫師之間的差距。差距大到了可怖的地步。
一道時間,就隔絕了一切。
他很難想象先生現在攬著他,給他講課,用的是一種什麼樣的視野。
像一位花農坐在花盆前,哼著歌給種子澆水?
還是像一個頑皮的孩子,指尖掂著一隻螞蟻,向它講述自己昨天的夢境?
先生攬在男生肩頭的手再次稍稍用力,示意他不要走神。
鄭清立刻翻出筆記本,開始抄先生剛剛說過的話。既然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思緒,那就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先生沒有阻止男巫的舉動。
反而停了停,放緩了語速:
“今天帶你來鏡亭,就是想讓你直觀的感受一下真實與虛幻之間的微妙差異。讓你陷入困惑,然後擺脫困惑。”
“正所謂知者不惑。”
“在進入鏡子之前,我曾經問過你對學校的觀感,你用混亂這個詞來形容。很妥帖,但不夠精確。準確來說,你隻是對學校現在的混亂感到困惑。不知道該站在哪一邊,不知道該支持哪一方,不知道該怎麼辦。”
鄭清用力點了點頭。
先生的總結很好的深化了他之前的感受。
“還是那句話知者不惑。”說到這裡,先生稍稍停頓了幾秒鐘,似乎想讓男生把這四個字標上著重號,然後才接道:
“在這裡,我們首先要明確一個概念,什麼是知者?”
“簡單來說,知者就是有智慧的人,聰明的人,知道的人。你擁有一顆秩序的種子,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一個知道的人。”
“還是以秩序為例阿爾法學院的正義與自由,需要秩序來維護;九有學院的公正與平等,需要秩序來維持;亞特拉斯的信仰,需要秩序參與;星空學院的擂台,更需要秩序作為仲裁。”
“小到一位北區出身的戲法師,在從帽子裡掏出一蓬鮮花的時候,知道這個舉動會消耗他身上的魔力,而不會對這簡單的動作感到迷惑。”
“大到星空深處的被放逐者們,在踏足星路之前,就知道他們的未來應該怎麼走。而不會囿於這片狹小的世界,坐而道化。”
“這裡必須指出,知者並非全知者。”
“他們也會犯錯、也會失誤同樣,也會改進。”
“假如你到了我這樣的境界,就能看到蒼穹之上那一道道五顏六色、醒目的補丁那是先行者們對這片世界的饋贈。他們在用自己的智慧與心血,彌補巫師與世界之間的隔閡。”
“比如你們現在熟知的奧氏均衡與沉默理論,實際上就是一塊補丁。天道無私,世界其實並不在意巫師打生打死、打破世界、毀滅白丁。”
“但是我們在意。”
“知道這點,你就不會對這兩個理論感到困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