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前往書山館的路上,一群群抱著各種教科書與複習資料的年輕巫師們腳步匆匆,看不到一點兒周末應該有的愉快與輕鬆。
鄭清甚至注意到許多男生都沒洗漱,嘴角胡茬與眼角的瞼板清晰可見。有幾個學生的臉上還殘留著藤席睡覺後被壓出的紅印。很明顯剛從床上爬起來就直奔圖書館。
緊迫感是可以傳染的。
鄭清隨著人流向圖書館湧去,心底不由自主也多了幾分不安,連帶著之前腦海中被真相攪擾的空虛也消失了不少。
“我有種不詳的預感。”鄭清走在青石板路上,看著人頭攢動的景象,下意識說道。
蕭笑讚同的歎了一口氣。
“是有點超出預期。”他扶了扶眼鏡,喃喃道:“或許明天我們應該起的更早一些。”
不,不是這種不詳。
鄭清在心底搖了搖頭。
青石板路的儘頭,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身材高大,背有些駝,梳著油光滑亮的背頭,嘴裡咬著一個煙鬥,臉色有些蠟黃。儘管是逆著人群前行,但他寬大的長袍仍舊袂角飄飄,恍若一道陰影跟在他的身後。洶湧的人潮在撞到那道陰影前的時候,驟然分開,從他兩側滑走。
是姚教授。
鄭清臉色有些發白。
蕭笑順著他的目光向前看去,也注意到了姚教授的身影。
“唔,老姚這是剛剛從臨鐘湖方向過來吧,”蕭笑小聲分析道:“雖然大家都在傳湖心島上那座塔就是黑獄的入口,但學校從來沒有官方認可過我覺得今天在這裡碰到他,算得上一個側麵的證據了。”
鄭清完全不關心什麼黑獄入口的狗屁側麵證據。
他的眼中隻能看到老姚正穿過人群,笑眯眯向他們走了過來。他感覺自己快喘不上氣了。
誠然,一直以來鄭清對姚教授的觀感都很好,但這份好感在先生那柄被稱為真相的錘子下被砸的七零八落。
就像一位你經常去蹭飯的鄰居,忽然從警察叔叔那裡知道他是一個緩刑期的謀殺犯。這份巨大的落差感足以讓人心臟病發作。
“教授早上好”
“早上好教授”
鄭清還沒做好心理建設,耳邊便響起此起彼伏的問好聲。不僅僅九有的紅袍子,便是夾雜在其中的黃袍子、甚至白袍子們,也向姚教授彬彬有禮的問好。
這是第一大學學生對學院院長的尊重。
教授大踏步穿過人群,不時左右點頭示意。鄭清第一次認真盯著他的麵孔看。不知是不是心理緣故,這一次,當他盯著姚教授的時候,總感覺教授臉上的那副笑眯眯的麵孔有些僵硬,眉宇間擰著一股說不出鬱氣。
還沒等他揣摩出更細微的表情,姚教授便在路過兩位年輕巫師身側的時候,腳步驟然一頓。
鄭清的心臟劇烈跳動了一下。
教授轉過頭,眨了眨漆黑的小眼珠,抬手摘掉嘴裡咬著的煙鬥,吐了一口濃重的煙霧:“你們這是去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