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塔鎮北區港口。
林貨市場外一條狹長的老街上。
這是北區最古老的幾條街道之一,鋪在街道上的青石板已經發黑,上麵布滿許多大大小小的坑洞,石縫間攀爬著濕滑的綠苔。
街道裡側是高低不一的臨街店鋪,因為濕氣侵襲,許多牆皮早已脫落,露出慘白的灰漿。街道外側則是一排低矮的護欄,欄杆下是防洪堤壩,寂靜河水便在這堤壩之下悄無聲息的流過,宛如一塊透綠的玻璃。
清晨時分,老街上行人稀疏,因為近水的緣故,街道上還彌漫著淡淡的薄霧,愈發顯得空曠寂寥,除了巡邏的巫師,往來客人莫不行色匆匆。
但在這寂寥與匆匆之中,卻有一位年輕少婦,推著嬰兒車緩步前行。
那位少婦年約二十,鬢發烏潤,皮膚白皙,腳踩木屐,身著一件寬大的黑色留袖——這很稀奇,因為在北區,極少能看到穿著如此高雅的女巫走在這種破舊的老街上。
嬰兒車的小輪子壓過一個個小石坑,發出咯噠咯噠的聲音,伴隨著女巫木屐的咯吱聲,在晨霧中傳出很遠。
轉過街角,一位宿醉的酒鬼正抱著一瓶海妖朗姆,踉踉蹌蹌走出晨霧。
他哼著誰也聽不懂的混亂歌謠,時不時仰起脖子,咕嘟咕嘟灌幾口辛辣的酒水,然後瞪著被狂歡與酒水熬紅的雙眼,迷迷瞪瞪看著這片無人搭理他的世界。
咯噠咯噠。
酒鬼聽到了奇怪的聲音,他循聲望去,霧氣中走出那位姿態優雅,推著嬰兒車的年輕女巫,正緩緩向他走來。
他晃了晃腦袋,用力吸了一口氣。
似乎嗅到一絲馥鬱的芳香,讓他瞬間想起十多年前,與他一起鑽進小樹林裡的那個女孩兒,想起來她的滑膩、她的溫暖,還有兩個人緊張的顫抖。
又是一口海妖朗姆下肚,酒液入口,漲紅了他的麵孔,灼傷著他的食道,暖和著他的胃袋,然後繼續一路向下,讓他的小腹一片滾燙。
啪!
酒瓶被他重重砸在石板路上,濺起一片細碎的玻璃渣。酒鬼伸出手,攔在了那輛嬰兒車前,阻止那襲黑色留袖繼續前行。
“美人兒,嗝,陪哥哥,喝酒,嗝!”
他大著舌頭,嚷嚷著,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上傳出很遠:“哥哥,嗝,馬上也是巫師了!嗝!”
說著,他炫耀般拍了拍腰間裝了幾隻青蛙的布口袋——這幾乎已經是北區人的標配了,不論是否已經被基尼小屋接納,每個北區人都會準備這麼一個口袋,然後給袋子裡塞幾隻青蛙。
畢竟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女巫受到驚嚇,拽著嬰兒車的扶手,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同時小聲叫喚一聲,向四處張望,似乎期待有路人能幫幫忙。
她的叫聲仿佛一隻受驚的小貓,酒鬼腦海莫名浮現這個念頭,感到之前那口朗姆酒在肚子裡愈發灼熱。
他順著女巫的目光,凶狠的向四處看了看。
晨霧中原本就沒有幾個行人,倒是不遠處有一個罩在黑袍子裡的瘦削身影,正在好奇的看向這邊,注意到酒鬼凶狠的目光後,似乎感到了害怕,嗖的一下縮回街角後,不見了蹤跡。
酒鬼心情愈發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