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來割影子的嗎?”蘇施君推了推眼鏡,瞥了他一眼。
男巫還沒來得及開口,他腳下的影子就忙不迭爬上茶幾,幻化出五根細長的手指,仿佛章魚觸角般,將那羊皮紙卷了起來。
鄭清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影子竟然還能撼動實物!
“你怎麼……”他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家影子,張口結舌,一時竟忘了自己剛剛想問什麼:“……還能這樣?”
影子沒有吱聲,隻是把卷起的羊皮紙托在鄭清麵前。
這讓男巫感覺稍稍好受了一些。倘若自己的影子不僅能亂動,還能聊騷,鄭清覺得自己一定會抑鬱的。
“這有什麼奇怪的。”
辦公桌後,蘇施君一手抱在胸前,另一手抓著一支羽毛筆,用那長長的羽毛撓著下巴,打量著茶幾上托著羊皮紙的影子,若有所思道:“它好歹也是個超維生物。雖然隻是二維到三維,但超維就是超維……一張羊皮紙的重量還稱不出它的斤兩。”
這話聽起來還挺有道理。
鄭清愣了幾秒後,抬起手,托了托下巴,把自己吃驚的嘴巴合上,然後低頭看向麵前的羊皮紙。
那是一份標準格式的契約,內容是約定影子切割三方的權利與義務,既包括‘割影者’蘇施君女士切割影子所需要的授權,也包括‘被割影’的鄭清同學放棄對自身影子部分主張的權利,還包括‘獲得獨立的影子’不得有傷害本體及友善第三方的任何行為,等等。
條條款款,羅列的非常詳儘。
契約的最後,除了一式三款的簽名留白外,還有水印的天使文與惡魔語作為獨立第三方鑒證的咒文印鑒。
鄭清注意到屬於影子的簽名處已經有了一行模糊不清,仿佛粘痰痕跡似的簽字。
他沒有第一時間簽字。
而是抬頭看向辦公桌後的女巫。
“這是什麼?”男生有些不確定的確認道:“去年割影子的時候,我記得好像沒有這麼麻煩……”
他記得非常清楚,去年蘇施君拿了一台筆記本電腦,打開後,誆騙他胡亂點了個x,然後影子就莫名其妙丟了——從頭到尾,都沒簽署類似的契約。
不知是不是錯覺,鄭清覺得辦公桌後的蘇施君臉上露出一丟丟尷尬。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女巫的聲音聽上去帶了幾分惱羞:“去年……去年是實驗室行為!你加入項目後自動做出理性相關承諾……今年是你自己要割影子的,跟我的實驗室沒有一個銅子兒的關係!”
說話間,她把手中羽毛筆用力一擲,砸向鄭清,翠綠色的羽毛筆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優雅的弧線,輕飄飄的落在羊皮紙上,龍飛鳳舞的簽下了女巫的名字。
鄭清聳聳肩。
其實他並不在意今年與去年割影子有什麼區彆,隻不過一朝被蛇咬,在這座實驗室裡他總有一點ptsd的應激反應,難免廢話多了點。
簽字畢。
羊皮紙四角驟然冒起一股顏色極淡的火焰,須臾間便化作四條火舌,將整張契約環繞,然後由外及內,眨眼便將整張契約燒成一蓬黑灰。
鄭清遲疑著,向旁邊挪了半步,露出自己的身影。原本趴在茶幾上的波塞冬也好奇的把腦袋探出桌子邊緣,向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