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在報紙被揭下來的同一時間,原本癱坐一旁的俘虜仿佛觸電般劇烈顫抖起來,辛胖子撲過去,閃電般摸出幾瓶大小不同的玻璃瓶,拔掉瓶塞,將裡麵的魔藥一股腦兒都倒進俘虜的嘴裡。
他劇烈咳嗆著,句僂著身子,好一陣子,才緩緩平息,重新恢複之前癱軟的狀態。
“匪風發兮!”
“習習穀風!”
兩道效果不同的風咒從鄭清與蕭笑的法書間升起,前一道咒語召喚出一股活潑的冷風,卷起屋子裡蒸騰的濕熱氣息,將其丟出屋子外麵;後一道咒語召喚出一團乾燥的暖風,裹了那些剛剛被揭下來的濕漉漉的報紙,將它們烘烤乾燥,一張張整齊碼摞著。
“收起來,回頭交給三叉劍……這些都是證據。”蕭笑注意到自家隊長困惑的目光,簡單解釋著,同時轉頭看向癱坐一旁的俘虜。
辛已經重新給他灌了幾滴吐真劑。
迪倫也挽起袖子,一副鄭重騎士的模樣。
“聽得見我說話嗎?”
審訊按照既定流程重新開始,經過幾個簡單且正確的回答檢測,審訊官話鋒一轉:“我希望你告訴我們,‘白色烏鴉’的真正含義。”
湯姆·漢森嘴唇微微顫抖著,原本無神的雙眼仿佛突然綻放出了色彩。一瞬間,鄭清感覺麵前這個在理論上已經喪失意識的男巫已經清醒,正凶狠的盯著他們。
但立刻,他就知道這隻是錯覺。
因為麵前俘虜臉頰鬆弛、表情呆滯,目光中也仍舊沒有焦距。
“奧丁的肩膀上有兩隻烏鴉,象征著思想與記憶。”
湯姆·漢森仿佛哼著一首古老的歌謠,聲音卻因為魔藥與蠱惑術的緣故,不帶一絲情感,顯得機械而冷漠,古怪極了:
“它們披著黑羽,卻能看破世界上最深沉的黑暗;它們翱翔天際,俯瞰著滄海桑田……它們是命運,它們是使者……隻有它們才會去看這個世界最卑微的角落,隻有它們才能看到這個世界最卑微的我們……隻有它們才會發現,卑微角落裡卑微的我們,早已經死去。
死亡將我們變成天使,讓我們原來如烏鴉爪子般的肩胛骨中生出翅膀。
我們要衝破規則的束縛,化身天使,追求永恒而高貴的真理……”
“沒聽到哪裡有白色烏鴉啊?”胖巫師小聲滴咕著,鄭清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旋即將注意力重新放在俘虜身上。
俘虜沒有理會審訊者們之間的小插曲,表情古井無波,繼續用呆板的聲音答道:“教授說,如果世界不是你所追求的那個世界,那麼這個世界也沒有什麼值得探索的了。
教授說,巫師與妖魔這場戰爭最大的敵人,其實是巫師自己。用道德與人為製定的規則束縛手腳,是對每一位戰死巫師的褻瀆。
教授說,巫師們把這種錯誤,延續到了魔法研究中。
教授說,黑色的烏鴉走在黑夜裡,白色的烏鴉走在陽光下。
教授說,我是一隻白色的烏鴉。”
貓臉麵具下,鄭清眉頭緊鎖。雖然俘虜正確回答了審訊官的問題,但卻給人一種含湖其辭的感覺,與正常審訊時得到的答桉完全不同,反而像是聽占卜師說話。
想到占卜師,他不由歪著頭看向蕭笑。
矮個子男巫正垂著腦袋,抱著水晶球,默默摩挲著,一副沉思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