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為這一眼會像之前那樣,得不到任何響應。
卻不料,在他抬頭的同時,那輪藍色的圓月與紅色的圓月齊齊落在他的身上。
這是一種很難描述的感受——理論上,像月亮這樣的存在,灑落的光輝會同時籠罩方圓千萬裡的地域,但就在那一瞬間,鄭清卻感覺這兩輪月亮變成了探照燈,將原本散落的焦距彙聚在了一個點上。
而他就站在那個點上。
在此之前,鄭清已經不止一次感受過高階巫師目光所擁有的"重量"了,不論蘇施君、姚教授、還是黑獄世界裡的那些大妖魔們,但祂們目光的重量終究有限。充其量隻是讓人呼吸困難、思維停滯、心慌氣短。
眼前這位的目光則截然不同。
莫名的,他的腦海浮現了那句"給你一
個眼神,讓你體會"的俏皮話。
普通巫師的念頭猶如泡沫,即便堆疊如山,也沒有什麼分量,一陣微風拂過,就會煙消雲散。但高階巫師的念頭卻有如實質,重愈泰山,隻是目光的短暫接觸,就讓人有種天地傾覆,泰山壓頂的感覺。
天旋地轉間,一個陌生的念頭粗暴的落入男生心神中。
好像一座山砸進了池塘裡。
鄭清卻沒有不堪重負或者崩潰的感覺,相反,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丟進了一個巨大的溫泉中,暖和舒適的泉水用恰到好處的力道衝刷著他酸痛疲憊的靈魂,讓他昏昏欲睡。
——是我打的它。
——它是我曾經的執念的一部分,所以凝聚出的真身天然擁有極高的位格,即便是一條小青蛇,在我的位格加持下,也會變成一條真正的青龍。
——它現在是龍非龍,是蛇非蛇……它就是它,獨一無二的存在。
——它從我注定要被磨滅的執念中誕生,是死亡最深處孵化的生機,反者道之動,死亡與生機是一對永恒的雙生子。而生機之所以為生機,就因為它厭惡死亡。因為厭惡,所以想要逃離。所以就有了那顆卵。
——或許它覺得我會毀滅它,所以逃走了。
——逃走的隻是執念孵化出的生機,真正的執念還留存在你的靈魂深處。隻不過沒了生機,它就重新變成了一團機械的、與你的禁咒之力相互磨滅的概念。
——萬事皆有一線生機。
——它趁亞格涅格降靈之際,把那小神拖進識海,李代桃僵。亞格涅格雖然號稱神靈,位格卻不高,在執念之力與禁咒之力的雙重碾壓下瞬間被磨滅。而執念誕生出的那縷生機則借著亞格涅格殘留的力量,化出了這顆蛇卵。
——剝離那絲從執念中誕生的"自由意誌"後,留在禁咒之樹上的,隻剩下機械化執行消磨任務的意誌。但生機是無法徹底磨滅的。失去現在這條青色小龍,執念終究還會誕生出新的生機。而它存在的意義,就是吞噬。當新的生機從執念中誕生,需要它將它們一一吞噬。這也是為什麼,我讓它回到你身邊的緣故。
沒有聲音,隻有答案。
卻不妨礙鄭清領會答案中的"我"與"它"分彆指向誰。
一個又一個解釋,如泉水中蹦起的水花,一顆接著一顆在男生心神中綻放,解答著他的一切困惑。
既包括他想到的,也包括他沒想到,還包括他不敢想的。
直到最後,從心湖中跳起的一滴水沒有綻放開來,而是拽著男生的一縷心神,徑直投出外界,仿佛一支利箭,洞穿了青色小龍的腦袋,最後落在一片樹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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