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漱玉更生氣,哭得更大聲。
董慶軍又坐了起來,搖頭歎氣,起身走過來“嘖嘖,現在的孩子,真是讓人沒辦法。”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東西,伸到李漱玉的麵前“呐,姑奶奶,給你吃。本來我是摘了給我們家小妹和大成的。既然你哭得那麼傷心,就先給你吧。”
原來是一把亂七八糟,各種顏色的野果子。
李漱玉一臉鄙視,翻了個白眼“你是認真的嗎,這些野果基本上都有毒。這個叫商陸,看著好看,但是吃下去會頭暈,拉肚子。這個相思子,如果誤食太多,不送醫院洗胃,一天之內肯定嗝屁。這個叫顛茄,10至20個漿果就能要了一個成年人的命,還有這個是馬桑果,中毒症狀為嘔吐、抽搐,嚴重時直接導致脈搏驟停。”
董慶軍一愣,忙不迭,全扔到了河裡。
河裡的小魚都來搶食,然後有幾條立刻翻了白。
董慶軍看得滿頭冒冷汗,嘴裡喃喃“阿彌陀佛,還好給你了,沒拿回去給孩子們吃。人果然還是要多做善事。”
“神經病。你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就敢摘了給孩子吃。”李漱玉被逗笑了,“我也挺佩服你的,一次能集齊這麼多種有毒果子。”
董慶軍撓了撓頭“嘿嘿,我城市裡長大的,也不認識這些東西。我就覺得看著好看,就在路邊,所以全摘回來了。”
李漱玉笑了“要不是你抓了一把有毒的果子給我,我肯定要以為你在討好我。”
董慶軍坐下,閉眼仰麵朝天躺著繼續曬太陽,懶洋洋地說“我乾嘛要討好你。你爸是廠長,我爸也是廠長。你媽是校長,我媽也曾經是校長,而且還是你爸的校長。我們勢均力敵。如果非要說討好,應該你討好我才是。因為論輩分,我比你還大一輩。”
李漱玉沉默了一會兒,問“你爸當廠長的時候,會不會有人經常說,你是沾了你爸的光,或者通過你來討好你爸爸。”
董慶軍歎氣“唉……肯定了。關鍵我爺爺還說,我長得跟我爸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氣不氣人?我小時候一聽見這話就頭大。你知道我最怕什麼嗎?我最怕自己變成我爸。所以我從小就努力要跟他不一樣。他不喜歡的事情,我就偏要去做。他要我做的事情,我就偏不去做。”
李漱玉聽得入神,問“然後呢。”
董慶軍說“然後我就成了彆人嘴裡的神經病。現在想想,我覺得自己好傻。我是我爸的兒子,難道還能不像他。像就像唄。再說,跟他再像,那我不還是我嗎?如果我跟他不像,那些人還能編排出更難聽的話。嘴巴長在彆人身上,你還能限製他們說話嗎?他們說他們的,你該乾嘛乾嘛。”
李漱玉抱著自己的膝蓋,想了想也是。據說以前他們罵爸爸和媽媽的話還更難聽。他們從來沒有理會過。
董慶軍長長出了一口氣“你越是不在乎彆人的話,那些說三道四的人才越生氣。我最喜歡彆人看不慣我,卻乾不掉我的樣子。額額額,想想都好爽。”
李漱玉“嗯。”
董慶軍說“不跟你說了。我要曬太陽了。這秋天的太陽,曬一天少一天。馬上就冬天了。”
李漱玉“你為什麼躺在這裡,平時你不是很勤奮嗎?”
她每天看見他不是在騎著車去圖書館就是在狂奔去實驗室的路上。
董慶軍迷迷糊糊地回答“電動車有個地方想不明白,我想找個地方靜一靜。”
說著他又睡著了。
李漱玉悄悄盯著他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