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嶺風突然的提問,讓李言心中產生了狐疑“莫非卓道友認識在下大師兄?你……”他這話剛出口,突然想起壺塵無定曾簡單的與他說過卓嶺風的來曆,卓嶺風年輕時就是風華絕代,曾和四大宗門中人交過手,當年也是聲名赫赫之輩,隻是當時壺塵無定一句輕輕帶過,李言並不沒太過放在心,現在才驀然記起。
“嗬嗬,李道友果然是李無一那小子的師弟,當年我剛築基時也曾代表宗門參加過四大宗門舉行的一些同輩之間的較技,與李無一也是交過手的,他乃是我為數不多佩服的幾人之一,哦,還有百裡園、王天,其餘三大宗的如全九星和王朗等也是有過接觸的。哦,現在李無一是不是已經凝結金丹了?”卓嶺風負手望著遠處黑暗中的森林沼澤,身上的氣息隱隱有些翻湧不定,他似想起了曾經的過往,佝僂的身軀變的有些挺拔了。
李言有些錯愕的望向卓嶺風,他雖然有些猜測,但此刻才知道麵前之人的驕傲,看來當年同輩之中能讓他看上眼的並是不很多的,四大宗門管轄整個荒月大陸,各個時代的年輕修士多如繁星,能人輩出,可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與四大宗門中的傑出弟子同台競技的,而卓嶺風當年隻是一個未入流的二流小宗門弟子,卻能走上前台與李無一他們一較高下,管中窺豹可見一斑,其天資之高卻非如表麵看起來這般普通。
隻是李言不知道的是,卓嶺風當初可是拒絕了魍魎宗的招攬,那一段時間隻因性情大變,也變的嗜血冷酷,“魔犬月影”凶名更是讓人喪膽。
“卓道友原來是和大師兄他們是同一代的天之驕子,我入門較晚,卻是未能一睹你們當年的風采,倒是在下失敬了,大師兄凝結金丹近二年了,至於百裡師兄他們在我離開宗門時已經在閉關了,近期是何狀況卻是不知了。”李言此話說的也是模糊,他並未說自己離開宗們已有了一段時間,卻似像說百裡園他們剛閉關一樣,隻是他事事小心,不會在話中有可能露出了自己可能並非執行宗門任務而來。
“噢,李無一果然是魍魎宗中那幾人中最先結丹成功的,嗬嗬,若是有緣再見,那需尊稱一聲‘李前輩’了。”本來身上氣息有些翻湧的卓嶺風聽到結果後,雖早已有了猜測,月光下山坡上的身形上出現了一絲落寞之意。
李言見狀當然看出這位曾經一代天驕的落寞,則是微微一笑“卓道友你這些年的經曆若是讓大師兄知道,定然佩服的緊,你的修煉資源大部分可都給了壺塵無定,可依然是達到了假丹之境,這份資質可是會羨煞多少人的,隻需再有一份機緣,結丹並非不可能之事。”李言所說乃是發自肺腑之言,沒有半句恭維。試想以李無一、百裡園他們的資質,再加上宗門大量的修煉資源輔助,也就是在近幾年或結丹成功,或依舊才達到假丹之境,再反過頭來比較卓嶺風東躲西藏的窘狀,即使如此依舊修煉到了假丹境界,這卓嶺風的資質可謂逆天,在李言想來卓嶺風極有可能是三係地靈根,甚至是二係天靈根才對,而且築基極有可能是七階以上的高級築基。
卓嶺風聽後,則是搖頭苦笑,機緣如何能是那麼好找,而且他剩下的時間隻有不到六十年,原本按他的年齡,其實剛到八十四歲罷了,雖然現在相貌蒼老,也隻因遭逢變故所致。按照築基修士的壽元來算,他應還有百餘年的壽元來凝結金丹才是,可是他曾經為了給壺塵無定收取到煉製玉淨瓶的其中一種主材料,遠涉淨土宗一處禁地,那一次差點便是喪命其中,最終雖然獲得了需要煉器材料,可是他為之付出的是幾十年的壽元,否則非但逃不出那片禁地,也亦早殞落其內。
他出來後更是沒有多餘的靈石來購買大量的丹藥恢複,身體內至今還有幾處暗傷未曾痊愈,隻是這一切他從不對外人說起,就連之前對壺塵無定說他要在剩餘年月中內凝結金丹時,還是依舊未曾說出自己隻有不到六十年的壽元情況。
“李道友,你此番離開便是要去執行宗門任務了嗎?如果有用得著卓某之處,儘管開口便可,我倒是可陪李道友走上一遭。”卓嶺風直接便是叉開了話題。
李言聽了後,微笑搖了搖頭,他從卓嶺風話中聽出了一份真摯,絕非客氣之言,這知道卓嶺風這是對他的救命之恩和他對壺塵無定幫助的感謝。
“我所做之事較為隱秘,雖也希望有人幫助,卻是不可了,在此多謝卓道友美意了。”李言此番所說,再也未提宗門任務四字,但他去尋找“遊無窮”樹之事的確涉及了癸水仙門的隱秘,倒也不是在說謊。
卓嶺風聽了後,沉吟了一下,也不再繼續在這件事上多說“李道友,我此番可能先要去一處地方,所以現在卻是要尋最近的傳送陣的,你呢?”
“噢,這倒與卓道友一樣了,我所去之地頗為遙遠,在此又已然耽誤了幾日,同樣得尋一處傳送陣方是,如此說來,倒是可以與卓道友同行一段路程了。”李言對行程早有了計劃,隻是他最後說要與卓嶺風同行,倒是有些照拂的意思了,這裡可是還在壺塵家族控製範圍之內,懾於李言之前的胡言恐嚇,壺塵老祖還真是不敢胡亂出手了,而對卓嶺風卻是不一定了,幾千裡範圍內,壺塵老祖可能不會介意隨手滅殺卓嶺風的。若卓嶺風真的一旦遠離了壺塵家族,李言猜測壺塵老祖肯定不會單獨為了此事而滿天下尋找卓嶺風的,那樣也不是一名元嬰所為。
卓嶺風深深的看了李言一眼,眼中充滿了笑意,輕輕一拱手,然後看了看遠方的黑夜“那麼,李道友,請!”說話間大袖一拂,一頭黑甲魔犬低吼聲中,已踏足空中。
二日後,一處坊市之內,望著穿梭如織的人流,卓嶺風與李言二人站在街道之上,卓嶺風抬頭看了一眼麵前的一家商鋪,其房簷上旗幡輕輕飄擺,上書“輕風閣”,原來竟是一家主營傳送的商鋪。
“李道友,此處坊市因距離壺塵家族較近,所以這裡多為丹藥交易,倒不一定有道友所需之物了,但尋上一番也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既然如此,那卓某就先行一步了。”
此刻的卓嶺風雖然依舊相貌蒼老,可身上沉暮之氣一掃而光,神采中恢複了灑脫之意,其身形已然不再佝僂,以前他的相貌因心神大變,而變的蒼老,可駝背大半原因是他配合相貌故意為之了,讓自己變的越發平庸,一切都是為了更好的保護壺塵無定。
這二日,在路上與李言相談中,他已從昔日思緒中恢複了過來,這讓李言不由感歎卓嶺風的心性灑脫不羈,也許隻有這般人物才能為了心中一份最初的情愫,而會拋棄一切來守護這麼多年吧。
“卓道友自便即可,既然到了這裡,我還是要走一圈的,祝卓道友早日結丹。”李言也是拱了拱手。
卓嶺風不再多言,縮在袍袖的手中不由緊了緊,此刻他的右手中握著一柄翡翠玉梳,那是他在嶽湘雲房中梳妝台上看到的,當他離開壺塵無定小院時,隻是帶走了這一柄翡翠玉梳。他在心中默默想到“湘雲,我去看過你之後,便要遊曆天下了,我想終究有一日我會去到壺塵家族的,還有許多事需要了結,雖然我不能殺了壺塵晚動,但至少是要教訓他一番的。
東風知我行,桑榆正濃蔭,化作春蠶絲瑩瑩。
西風知我去,枯桑葉調零,夕陽枝頭風淩淩。
不見枝頭雪,唯有昔年離彆亭……”
卓嶺風眼前出現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那少女正手拿桑葉,對他螓首微笑。
卓嶺風走了,李言看出卓嶺風在轉身的刹那,腳步似輕快了許多,隻是在卓嶺風離開的同時,他的聲音在李言心神中響起“李道友,小心行事!”
李言站在街上,眼睛眯了眯,然後臉色如常的向著一家店鋪走去。
他與卓嶺風這二日趕路中,感覺到了似有人在一直暗中窺探他們一般,這還是卓嶺風發現後告訴李言的,卓嶺風經曆的生死可比李言多的多了,他的修為和感應比李言靈敏了許多,二人一直不動神色,可神識散開四處掃視後,始終卻是一無所獲。
二人之前便是傳音交談,判斷可能是壺塵老祖在用神識盯著他們,一位元嬰修士神識感應可達萬裡之廣,在這個範圍內他若想殺一名築基修士,隻是心念之間便可了,所以到了坊市後,卓嶺風便是急急傳送而走了,時刻被一位元嬰老怪惦記著,李言也是心中不安,可是遇到坊市他如何能錯過,也隻得勉強停留一下,何況他也是反複思量後決定的,覺得壺塵老祖是不會對他出手,留下來說不定就有可能會找尋到自己所要的煉器材料,那樣可就值了。
半個時辰後,果如卓嶺風所言,李言隻逛了大半個坊市,便是失去了興趣,這裡大多都是兜售丹藥的店鋪,靈器靈寶倒也有些店鋪,至於煉器原材料商鋪,李言則是隻看到了一家,其內所售東西都是尋常之物,而前來這裡的修士顯然都是有著明確的目的性的,他們基本都是出入丹藥店鋪之中,而且收獲頗豐的樣子。
既然無果,李言也是回到了“輕風閣”,直接向北傳送而去,他還有一件重要事情需要儘快處理,那就是李言二天前吸收壺塵老祖法寶內的種種毒靈氣,一直壓製在體內,他的修為現在已是築基初期頂峰,本來按照正常晉級速度,至少需要打坐苦修二至三年才有可能突破到築基中期,可是這次在壺塵家族吞噬的都是稀有的有毒靈植,甚至還有三隻罕見的妖獸毒血毒液,他已感覺出來自己築基初期頂峰的關口有了鬆動,因此李言急需尋一處無人之地,先煉化體內這些毒靈氣和毒精血方可,隻是元嬰老怪太可怕了,李言可不敢停留在壺塵老祖神識範圍內尋一處地方就煉化,搞不好被壺塵老祖一下就發現了自己法寶威力大減的原因,到時便是有了理由要了自己的小命,更可怕的是毒修的最大毛病,可能會直接剖開自己研究一番也是極有可能的。
李言這次傳送達到了五萬裡,如此一來,他距離淨土宗所轄之地已是不遠了,同時已然遠離了壺塵老祖的掌控範圍。
待李言出了“輕風閣”另一端的據點後,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江湖颯遝去,不羈卓嶺風!
卓嶺風至此截以段落!路人甲有路人甲的人生,每個人的人生畫卷都是一場不同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