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青天宮中的艾簡先是一思,旋即臉上便泛起了冷笑。
“這不是房中雙修功裡的術語麼?怎麼,我們的那侄女兒現在就要置辦掖庭,金屋藏嬌了嗎?我勸她最好還是安心修道,須知,小小了了,大未必佳。”
“這就不用你一個玉宸棄徒操心了,小簡,你要明白,既然她是赤明派真傳,那她的一舉一動,便都有深意所在。”
美婦人不屑置辨。
她隻略一勾手,身後那些英俊男子便像貓兒似的乖巧把臉伸出來,任由她撫摸。
“不過,我倒是恰巧知道她尋找陰天子的用意。”
美婦人道:“她修行的赤明派神通裡,似乎有一門,正是要以陰天子的命格為引,這應當也是她托我尋找陰天子的緣由所在吧。”
“神通,什麼神通要——”
艾簡低聲琢磨,但沒一會,便猛得色變。
他畢竟曾是玉宸派弟子,又出身上虞艾氏,很快便在心頭有了猜想。
“怎麼會……莫非赤明派要立我那侄女兒當道子嗎?”他澀聲道:“似那樣的前古道術,也要,傳授給她?”
美婦人笑而不語。
在這仙道顯聖的大世中。
並無什麼男女綱常、尊卑有彆的言辭,一切都是按道行來論高下。
男子可納妾娶妻,廣納婢女,而女子也同樣可豢養麵首三千。
不過若是結成性命雙修的道侶,若是其中一方不許,那就另說了。
“雖說如此,可我並不擅長相術,也無從分辨,至多隻能在這片地界上給你聚集人手。”
艾簡攤手道:“能識彆出陰天子的手段,你應當是有吧?”
“自然。”美婦頷首。
“不過,陰天子還有個顯要特征,但凡為陰天子者,無不是姿容傾國、鐘靈毓秀之輩,依著這個來尋,我們便又能更快幾分。”
還未等艾簡開口出聲。
一旁已枯坐許久的源濟上人卻是猛得眼前大亮。
自開宴來,他便處心積慮地想與美婦人身後的艾氏搭上線。
隻是這女子十足十的目中無人,從入席一開始,就沒正眼看過他們這作陪的玄真派三大長老。
晏飛臣、古均不知如何。
源濟上人卻是心焦如焚,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他屢屢想要開口加入攀談,又擔心唐突冒犯,最後好幾番都是畏縮躊躇。
“煉師!煉師!若是說美姿容,我派中就現有一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晏飛臣聽見後雙目一沉,似乎想到了什麼,對源濟上人怒目而視。
“他名叫陳珩,就在我玄真派落霞峰,曾任樂善房的樂正一職。”
不顧晏飛臣幾欲殺人的目光,好不容易找著話頭的源濟上人諂媚躬身,對美婦笑道:
“此子果真如天人降世!他若不是陰天子,我想就無人能配得上這一名號了。”
“哦?”
美婦輕咦一聲:“樂善房?樂師?”
她看向階下一眾噤若寒蟬的樂師,麵露嫌惡。
“像這般的凡人樂師嗎?”
那一眾本從屬樂善房的樂師在今日聽到許多秘聞後,本就驚懼,被這一說,更是手足發顫,紛紛以為自己將死,嚎啕大哭起來。
“非也,非也。”源濟上人急得滿頭大汗:“陳珩不同,他年少,極美,極……”
“小簡?”
美婦已懶得理會他,看向玄鶴玉台上的艾簡。
“不錯,上人倒也沒有妄言,他所說的陳珩,倒的確是個謫仙,南域五百年都難出此人物,實在是天公獨秀。”
艾簡微微點頭,臉上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
“若說還有誰能在容貌同他比擬,依我平生所見,也唯有差點斬殺你的君堯和曾經鬥樞教的那位玉樞真人了。這三人,叫人一見便可忘俗!”
美婦人發出一聲冷哼。
還不待她嗔怪,艾簡以手一點,便用真炁畫出陳珩形貌。
“……”
美婦人呆了半響,許久才喉頭微動,竟是看得怔住了。
“如何,煉師?他可還如意?”源濟上人笑眯眯舉起酒樽。
“好!好!好!”
美婦人並不理會他,激動注目艾簡,道:
“快!現在!現在便帶我去尋他!”
好運道!
這真是天助我也!
“姑姑倒是心急得很。”
也不理會源濟上人的尷尬,艾簡笑著一催牌符,碧青天宮便朝雲頭下的一座山峰降下。
“哭哭啼啼,毫無體統可言。”
階下仍有些樂師在抽泣,艾簡皺了皺眉,一揮手便儘數抹去了他們今日記憶,將這群昏沉過去的樂師扔去了山頂。
“姑姑,他——”
艾簡指著一處洞府,剛要開口,就兀自停下。
一股玄幽無名、晦清不定的氣機正緩緩升起,雖然微弱,卻逃不過在場幾位洞玄煉師的耳目。
“卻是奇了,不是說陳珩並不好道,也無道心嗎?”
艾簡似笑非笑擊節:
“沒想到,他今日居然證得胎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