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獸禽的吼鳴嘶叫聲響此起彼伏,遙遙望去,還有幾道遁光從遠處低空飛掠,正和一頭巨大的金色羽鷹糾纏在一處,呼喝和鳴唳聲混雜在一處,倒是頗有一番聲勢。
陳珩隻略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這懷悟洞中的靈機足足是外界天地的二三倍之多,充沛異常,他僅是稍稍遠轉練炁術,便有無數的靈氣爭先恐後般的湧入身軀!
若是能將這方法器內的靈機采儘,像他先前曾吸空了整座煬山靈機一般。
那恐怕連太素玉身的境界,都能從玄境五層遷越至了玄境六層……
而旋即天上又有一道彤彤的流火降下,陳珩也不慌不忙,隻將大袖一揮,便伸手便將那道火光握住手中。
定目一瞧。
這正是一方約莫三寸的瓷瓶,甚是小巧,白玉般的顏色,潔淨光亮。
“依著老爺定下的法規,每斬殺一頭獸禽,便須將它們的精氣攝進這瓷瓶內,到三日後見分曉時,像你這等練炁士,要看瓷瓶內精氣的多少,才能排名次……哦,築基隻取一人,練炁雖取二人,但也是爭得慘烈。”
此時,一道蒼老女子的聲音忽得在陳珩腦中響起。
等到末了,還又補充了一句:
“這斬獲得來的精氣雖是任由你們自個去使用,但你若還想爭一爭前三的席位,還是彆急著在我這內景地揮霍了,到時候排名次,看得可僅是這瓷瓶內精氣總數……你若是自個把精氣先急著煉化了,那便可是不做數的。”
“多謝前輩提點。”
陳珩知這聲音便是懷悟洞的器靈了,施了一禮。
似這等法器都是生出了真識的,言談舉止,都近乎於常人無異,有這等神通,也不足為奇。
“你小子倒是長了一副好皮囊,生得真真絕色!”
那蒼老女聲停了停,又忽然響起,道:
“看在你這好模樣上,老身便再廢話一句,這內景天地雖是我在看管,但也總有防不過來的時候,除了那些獸禽,你要提防小心的,還有和你一般的練炁士!”
話畢。
那蒼老女聲便再也未響起。
陳珩略沉吟了片刻,便驅著遁光,飛向東南方的一座山嶽,落到了一處前人在山腹開鑿的岩洞巢穴中。
這口岩洞也不知存了幾多年了,刀削斧鑿的痕跡都是斑駁,又被雨水侵蝕過,就更顯得古舊。
陳珩探查了一番,見無異狀後,以小呼風喚霧術將岩洞中的雜物都吹飛了出去,又從乾坤袋中取出一方蒲團置下,便自握住器靈贈下的那方瓷瓶,開始煉化。
這瓷瓶雖也是符器,卻和乾坤袋一樣,都僅是下品之列,又兼得隻有一道天寶大禁,品秩更是下乘。
隻過了三四炷香功夫,陳珩便已攝服了氣息,將這口瓷瓶煉化完畢,收了蒲團起身。
而在他剛要離開這口岩洞之際,乾坤袋裡,便有一陣氣機異動,旋即腦海中又出傳來符參老祖的聲音。
“我說啊,你小子與其去殺這些獸禽,不如索性就在此地以逸待勞,等到最後一日,直接去搶奪他們的瓷瓶。”
這小小老者聲音聽起來甚是得意:
“如何,老祖這主意聽起來不錯吧?這還是我從陳道正這魔道賊子身上學來的,當年東海龍宮擇婿的時候,陳道正便是用了這一招,陰了眾人一把,連老祖都被他帶壞了!”
“倒也並不算什麼出奇的心思,老祖能將這種尋常伎倆記在心頭這麼久,看來還真是本性樸厚。”
陳珩淡淡道:“不過,陳道正又是誰?魔道六宗的弟子嗎?”
“哼!”
見自己的精心妙計居然被小看了,符參老祖頗是不爽:“陳道正?你早晚會認識的。到時候你還要叫他一聲兄長呢!”
“兄長?”
“兄長什麼的你日後自然會知,不過……”
說到這時,符參老祖忽然嘿嘿笑了起來:
“方才你在用功,我也不好出言擾你,不過,你那個好師姐說擔憂你的安危,勸你彆進這法器時……
陳珩,我問你,你的心可是亂了嗎?”
符參老祖在乾坤袋翹腿等了許久,都未見回應。
“你小子看來是有些故事藏著啊,你之前那神態語氣,以老祖我多年閱曆,分明是受過一番緣孽。而且還是情仇!”
見陳珩並不答話,符參老祖也不尷尬,自顧自笑道:
“渾像……渾像一條被主人驅出了門戶的黃犬?怎麼哀鳴,都不得入門,隻能徒勞流落個街頭,日曬風吹下,真真煉得個如鐵心腸!
這時忽有好心人可憐,用手遞給你一塊肉,以你性情,都要疑心這肉中是否藏了什麼迷毒,不敢下嘴!”
對於符參老祖的喋喋不休,陳珩隻是淡淡一笑:
“老祖倒是會猜,也不知是看過了多少話本故事。”
“你看!我說吧!便就是如此!”
符參老祖忽而激動了起來,不過又轉而納悶道:
“不過你如今才多大?又能受過什麼情愛分合?莫不是轉世之前,上輩子的事情?等等,你居然還留有宿慧嗎?!這就好耍了!你上輩子莫非是什麼大派弟子不成?”
陳珩隻是凝神,感知哪一處的獸禽的氣機最是宏翰,好決出個去向,對於符參老祖的絮叨,並不在意。
“知你嫌我老人家話多了,我便僅問一句,最後一句!”
自顧自講了半天,見無人捧場,符參老祖舔了舔發乾的嘴唇,道:
“你總說心亂是修道大忌,那你方才可——”
“有一頭牯牛來了,老祖請噤聲。”
陳珩擺手打斷他的話頭,又補了一句,道:
“若不再止住尊口,乾坤袋內的酒漿,就難免會有些磕碰折損了。”
“……”
符參老祖聲音猛得一滯,他瞪了瞪眼,最終隻能無奈將眼一閉,索性裝死。
而這時。
一頭通體赤紅,四蹄生火的牯牛已察覺到了陳珩,它發出悶雷般的吼叫。
可還未臨近,陳珩袖中便飛出一道青色劍影。
僅隻一劍!
便見那頭牯牛當空剖成平平的兩半!霎時氣絕!
那牯牛被斬殺後也不見有血液滴落,隻見一道精氣顯出形體,剛欲飛走,便被陳珩一把握住,納入了掌心。
“這道精氣倒也的確充沛……若能再有個幾千道,便足以使我功行再進一層了。”
在一真法界中先試演了一番,陳珩才將那道精氣煉化,臉色微微露出一絲喜色。
而在這牯牛死後,山林中忽得一陣搖撼,塵煙四起,又是數十頭健壯巨牛衝出,凶氣滔天!
“看來我倒是運氣不錯,一落地,就遇見獸群。”
陳珩伸手一指,在雲空中盤旋的青律劍便清鳴一聲,瞬息化作一道長虹斬落!
這一次,便過了小半刻鐘。
待得這片牛群悉數身死後,陳珩將它們的精氣皆用瓷瓶裝了,見周圍再無什麼氣機動靜,才破空飛走,往前飛去。
而在他離去不久後。
便又有幾道遁光倏忽落下,降在了這片山頭。
“嗯?不是你說此地有一群牛嗎?怎不見了蹤跡?”
在這其中,一個英武少年將眉一皺,向身邊一人問道:
“你莫不是為了保命,特意在消遣我袁揚聖?!”
“怎敢?怎敢?這是我一同門師妹親眼所見,向貧道傳訊的啊!她一人勢單力薄,拿不下這獸群,才向我求援。”
被問話的那人汗如雨下,連忙拱手告饒:“道友武功通神,武功通神,縱是給貧道一百個膽子,貧道也不敢啊!”
這一番恭維話說得諂媚,叫他身邊同伴都忍不住偏過臉,不忍正對,而那叫袁揚聖的少年則是哈哈大笑。
“你們這幾個仙道修士,先前不是還鄙夷我是粗蠻下淺的鄉野武夫嗎?說我這輩子都摸不到長生的門檻!更莫說成為武聖了!”
他得意一挑眉,笑聲快意無比:
“怎麼如今淪為階下囚,反而態度這般恭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