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群鬼在將楚娘撕碎後,身上的種種凶戾之相相也是霎時不見,仿是若無其事般……
擺攤叫賣的依然在高聲吆喝,草台班子繼續在表演戲法。
就連那幾個方才七竅流血、肚爛腸穿的稚子,此刻也是雙臉紅撲撲的,接著跟黃狗滾做了一團……
“好凶戾的鬼物!”
陳珩心頭一驚。
爾後與見他們仿是一具具傀儡木偶般,隻會按著既定的指示行事,顯然靈性蒙昧,心智未開,心頭便也隱約有了個想法。
這時候,朝歡扇上,楚娘的形貌已然微微晦暗了下來。
縱是他試探地再次掐了個決,卻也依舊是紋絲不動,喚不下來。
陳珩情知需過得三日之後,才能將她再次顯化,在試一次後,便也不再管,隻又隨意選定了一個美人,將她召出。
依舊是走不過三步,便被群鬼輕易撕碎。
陳珩見狀也不猶豫,又再次召出一個來,令她走入鬼村內……
第四個。
……
第五個。
……
第六個。
……
當朝歡扇上的十二美人死了大半後。
陳珩才將這柄折扇收起,微微斂眸,沉吟了起來。
這群鬼物甚是凶頑,便是他親身進入,也絕討不了好。
說不得這打鬥的響動還會惹來更強大的魑魅魍魎。
那時候,說不得就真正有性命之憂了……
而他方才驅策朝歡扇上的美人進入集市內,卻也並非是要她們一味送死。
一來,是要試探鬼物們究竟靈智如何。
二來,便是欲攝取這些鬼物身上的一絲陰氣,然後以“散景斂形術”模擬出氣機,蒙騙過去。
……
“好在這些鬼物雖然凶頑,靈智卻甚是低下,隻會守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甚至於隻要是不進入村口,便不會遭來它們的敵視。”
陳珩手中撚著一絲被朝歡扇眾女攝來的鬼物氣機,運起“散景斂景術”,使了幾番後。
待得自身氣機已變化的和集市鬼物渾然如一,再無差異後。
才將袖一甩,大步朝群鬼走去。
才方一踏入村口。
便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詭譎氛圍,沉沉將他身罩定!
好似已落在了一頭酣睡中的巨獸身側,隻要稍稍發出些動響,便能夠將其驚醒,見得它張開血盆大口來!
陰風陣陣刮起,左右穿蕩,淒清慘淡。
在他走近時,一個個原本熱鬨中的鬼物,都俱是微微停了刹那,鼻翼一動一動,好似嗅到了腥味的狗。
不過“散景斂形術”終究並非什麼尋常玄功,它們在幾個刹那的疑惑後,便也不再動作了,對陳珩不管不顧,繼續做著自家的事。
“幸好這些鬼物靈智不高……對同類也不懷著敵視的心思?”
見得這一幕,陳珩才放下心來,鬆了一口氣。
他朝著肉案上的晏平走去,沿路也順便向幾個鬼物搭話,可它們都並不理會,不聞不問。
“老丈?”
肉鋪的主人是一個赤膊屠夫,年齡約莫六旬上下,膘肥體壯,頜下的花白長須幾乎及胸,裡內還沾著星星點點的猩紅碎肉,甚是淩亂不堪。
聽得陳珩的喚聲,他也並不抬頭,隻依舊來回搓揉著兩雙手,口中喃喃自語。
“倒真是命大,都這副模樣了,居然還存著氣息。”
肉案上,被卸去了四肢的晏平儘管被卸去了四肢,昏厥過去,卻還有一息尚存。
此人身上備了不少護身的秘寶,便是靠著這些東西,他非僅亡命逃了三日,更是在此時,還硬生生吊住了一條命來。
在陳珩抬手欲徹底結果他時。
突然,一直木然的屠夫神色一動,迅捷伸出手,像護食一樣虛虛圈住了晏平的軀乾。
“山壺公的血食,後生……不吃!”
他嗓子裡沉沉嘟囔一聲:
“府裡小姐大婚,上好的血食,都是山壺公!”
他示威也似地大吼了一聲,在這一聲之下,群鬼都兀得側目了過來。
絲絲瘮人的陰風不知從何處刮起,寒徹肌骨!直叫人頭皮發麻!
陳珩眸光微微一沉。
而見得陳珩站在肉案處,並沒有被自己嚇退,屠夫喉嚨深處又咕嚕一聲。
他伸出蒲團大手,僵硬了片刻,再緩緩從鐵鉤上取下晏平的左腿,掂了掂,隨後擲向陳珩腳下。
“嗟,來食!”
屠夫低叫:
“去!去!”
無數雙森白的眼珠子猛得轉過來,群鬼隱隱一陣騷動,轉瞬之間,陳珩隻覺得一股惡意籠在了他身。
好似他隻要伸手去觸向晏平的那隻斷手。
下一刻。
便會被群鬼撕碎分屍!
“看來,隻能殺出去了……”
麵對這等突兀的景狀,陳珩眼中也裡流露出一股凝重之色,在他將袖袍抬起,剛欲強行出手時。
空中忽有一陣弦樂聲輕柔響起,清鳴不已,又有陣陣馨香襲來。
“山壺公……”
屠夫嗓子裡又咕嚕一聲,連忙以手掩麵,低下腦袋來。
群鬼皆是震怖,嗚嗚亂叫,好似突然便靈智打開,多出了些驚懼來。
……
……
一處延綿廣闊的宅院裡。
再次逃婚不成的宋如樸被幾個大鬼死死按倒在地,團團捆住,連根手指亦是動彈不得。
“小姐可是山壺公的子嗣,姑爺真是不知好歹啊。”
一個穿著管事嬤嬤服樣的長舌鬼嘻嘻一笑,飄至半空,道:
“你已是將小姐惹得厭煩了,若再有下次,小姐可是讓老身將姑爺放到朱砂鼎,炸上一炸,才再放出來。”
“我不要成婚!我不要生孩子!”
宋如樸哭喪著臉,在地上死命蠕動掙紮:
“大家分明都已經變成鬼了,怎麼還有男歡女愛,這合理嗎?這怎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