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自從陳珩食鬼開始,他便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暗自化解了胎息的壓製。
一個又一個身位,沒有引起任何注意的,翻滾到了門檻處,半邊身子已然挪出了正廳之外。
陳珩見狀,心下笑了一聲。
在將大頭鬼抬手斬殺,取了他的靈息後,便也長袖一振,飛出一道青光,斬向僵臥在地的宋如樸!
一時青芒飛濺,銳氣破空。
青律劍雖還未近身,卻已有一股砭人肌骨的森森劍意襲近,讓神魂中也有一股隱隱的刺痛之感。
噗!
值此生死關頭之際,宋如樸也顧不得再偽裝了,隻深悔自己裝死的功夫還是不到家,慌亂拋出來一物,護在麵門處。
此物剛拋出處,還尚是一點盈盈星光,但迎風便長,很快就化作了一麵紫金相間,寶光隱隱的龍頭小盾。
“等等!這位兄長,小弟還有話說!”
咻!
青律劍穿空殺來,與龍頭小盾硬撼了一擊!
雖堪堪擋下,但巨大的反震力道卻是讓宋如樸幾欲吐血,著慌後退了幾步,幾乎被門檻絆倒在地。
“小弟是個景修!與生人相善!從未享用過血食的!”
青律劍一擊不中,便頃時遠遁開來,化作一條青虹,在梭巡一轉後,瞅準了一個微小空隙,又縱橫殺來。
龍頭小盾奮起上迎,卻僅是一擊便霎時被打得靈光渙散,而青律劍並不罷休,繼續橫空連斬。
在一連串刺音之中,才過得了數息,宋如樸便亡魂大駭,眼神閃爍,終是狠下了心。
“我有一樁大機緣要相告!”
他不管不顧般一揮手,索性將龍頭小盾收回體內,再無防護,張開雙臂,閉眼大叫道:
“是陰蝕紅水——”.
刷!
破空聲刷得一止!
過得半晌。
宋如樸才敢顫巍巍睜開眼來,咽了口唾沫,手足都發顫。
隻見得一口飛劍正抵在自己眉心距離三寸處,寒光淒淒,如長蛇吐信,讓宋如樸後背不禁寒毛倒豎。
“陰蝕紅水?”
陳珩開口。
“……的的確確是陰蝕紅水,正是幽冥真水的子水之一!”
宋如樸如是從夢中驚醒,恍惚了一陣後,才回過神來,連忙開口道:
“小弟知曉陰蝕紅水的修行之道,還請繞我一命!”
此話說出後,見陳珩卻並不接口。
宋如樸愣了片刻,才一拍腦袋,猛得反應過來。
“那個,一時失言了……小弟知曉的陰蝕紅水,乃是一處仙道高人所留下的傳承。宋某福緣淺薄,卻是並未有幸得見其中關竅,還口述不出……”
他陪著小心,道:
“不過那處傳承卻離我洞府不遠,這位兄長若是有意,我也可領你前去。說不得,兄長便就是那個有緣人呢……”
“傳承?”
陳珩目視向他,淡淡開口道:
“哪位仙道前輩,會在地淵這等地界留下傳承來?還是陰蝕紅水這等上乘法門?”
“中乙劍派!”
這時,宋如樸萬分篤定,拍手答道:
“我曾親眼見得這位前輩削山成柱,在其上刻下了‘陰蝕紅水’的修行之道!
他自言是出身於八派六宗之一的中乙劍派,來此地是為了借無量陰氣來修煉一樁大神通,小弟絕不敢誆騙兄長!”
八派六宗。
中乙劍派?
陳珩心頭微微一訝。
這方玄門卻是並不在東彌州之內,而是在遠在東渾州,同太符宮和魔道的神禦宗在一方州土上。
胥都天之內,若論劍修的人數之眾,劍經之玄妙幽微,便以中乙劍派做為最勝。
縱是放眼宇外,將附近幾座天宇相加,也都無一門一戶可及!
據道書中的言語,自從立派以來。此方玄門便是連劍仙,都曾出過不下於五指之數,可謂威名赫赫。
而中乙劍派中流傳最廣,也最為人稱道的,卻是那句“凡十六前悟不得十步一殺者,不可以入我門下”——
即便是八派六宗內,中乙劍派也是收徒最為嚴苛者,未有之一。
不似玉宸派和先天魔宗那般,存著下院和諸多的道脈。
也不似陰景派,是幾個家族輪番把持權位,往往父死子繼。
太符宮和北極苑人數雖稀,卻是極為看重緣法,好歹還有寥寥一絲可能。
而中乙劍派,你若是十六前悟不得十步一殺。
縱是再如何天資絕世,都不能夠進得蓐收穀去,入門參玄……
陳珩沉吟了片刻,半晌後,忽得抬袖收了青律劍。
還不等宋如樸驚喜,他再將手一指,卻是彈出了一頁契紙來,以胎息做筆,沙沙寫就。
“該你了。”
陳珩將法契一遞,目視宋如樸:“你應當明白我的意思吧?”
宋如樸僵硬伸手接過,隻望上一眼,臉色便有些發青。
“等等,兄長莫非還信不過小弟的為人嗎?縱然是在景修之中,宋某也是有名的誠信君子了!”
他後退一步,訕訕道
“這個,不簽法契行不行……”
陳珩不言不語,隻將長袖一抬,裡內隱隱有一道青毫似虹,在蜿蜒虛浮。
“等等,簽!簽!我簽!”
宋如樸嚇了一跳,連忙將浮在半空的法契劈手奪過。
待得法契已成,心神中驀然多出了一股仿是生死操之於人手的古怪感觸,才抹了把冷汗,心頭稍鬆。
“如此,便請容尊駕替我解惑了,中乙劍派的那位前輩和陰蝕紅水之間,到底是怎一番來頭?”
陳珩略一拱手,道。
“怎敢,怎敢。”
宋如樸心頭苦悶,嘴上卻並不耽誤工夫。
不知過得多久,等他終是口乾舌燥說完後。
這時刻。
陳珩麵色仍是平平,可眼底細微處的神色,卻平添出了幾分異樣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