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懷著滿腔疑惑古怪,將身一躬,便也離去。
……
……
一處整潔的華美香室中,陳珩在謝過領路的女侍後,便揮袖閉了房門,隔絕內外連通。
他回身到座椅上坐上,思索片刻,從乾坤袋中取出一方獸頭令牌,握在手中觀看。
“陰興老怪……我所取得的‘陰蝕紅水’,竟不是出自喬真君的法道,而是這一位留下的傳承?”
他看著手中的獸頭令牌,暗道。
在方才飲宴時。
丁憲便向他道出了這個名號,並將這獸頭令牌親自交由了他手,要陳珩好生收起,日後是存有大用的。
不過獸頭令牌究竟是怎般的大用。
那位陰興老怪和中乙劍派的喬真君之間,又到底是如何一番乾係?
當陳珩相詢此事時。
丁憲卻是顯了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三緘其口。
隻苦笑道是為尊者諱,他也不好在私下妄自議論真君的故事,就此便草草略過……
“並非正統仙道內的符器、法器,也不像是幽冥鬼道的鬼器?這方獸頭令牌除了堅固非常,倒是未顯出什麼旁的神異來。”
在一真法界內嘗試運使數次,都無法催發。
甚至無奈施為,以陰蝕紅水滴落於其上,都沒有展露出什麼奇狀,動也不動。
陳珩在法界內連番試演無果後,也隻得將之暫時擱下,不再像無頭蒼蠅般的亂碰運。
左右都是要去拜見那位喬真君。
這獸頭令牌的個中玄妙,想必喬真君應是有言語來做吩咐。
不過這獸頭令牌的堅固非常,倒是陳珩此生所見得的最勝。
非僅是九九八十一滴陰蝕紅水齊放,在獸頭令牌上留不下絲毫腐痕。
連玄境八層境界的太素玉身,也無可奈何。
簡直如若傳聞中的陸渾磁石、五光神砂一般,堅不可摧!
又擺弄了一陣,陳珩還是將這獸頭令牌收入了袖中。
他坐有片刻,默望這香室中的各類華貴陳設、擺件,心思電轉,一時默然無言。
中乙劍派。
喬真君……
這時,他回想符參老祖離去前未儘的言語,略略思忖,兀得湧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神屋樞華道君說太始元真經》……
這門前身生父刻意遺下的上乘練炁法門,和前身的具細身世。
此中必然是存著蹊蹺古怪之處,已然是無誤的了。
似符參老祖這類大派出身的高人宿老,顯是知曉內情的。
那這位喬真君。
說不定。
就能請他來為自己解惑一二?
“隻可惜,符參老祖隻囑托讓我不能夠輕易築基,卻未說儘若是築基,究竟會有什麼妨礙……同樣是八派六宗的前輩,這疑障,或許我能向喬真君去請教?”
陳珩麵露思索之意。
當念及至此時。
饒是他。
都眸光不禁斂起,神情有片刻的沉滯。
能否解得此疑,畢竟乾係他日後的長生修行,草率不能。
在一番深思下來後,陳珩還是收了那隱隱患得患失的心思,寧神靜坐片刻。
待得五感清明之後。
便將意識墜入了一真法界之內,繼續在法界內每日慣常的修行。
“中乙劍派的收徒,需得十六前煉就‘十步一殺’,可惜這具身體已然超齡,隻差二年,便是二十及冠了。”
陳珩目芒一閃,將手一招,遠處光影一浮,就喚出來一名穿著綠袍的陰冷少年。
那正是樓伏的心相。
自從是將樓伏拓印入一真法界後,陪伴陳珩喂招的,便從許稚換成了樓伏。
不過純以劍技而論,在一真法界的這百餘次鬥法,他卻是從未勝過樓伏一招,戰不出二十合,便會被一劍梟首。
霎時。
在陳珩的凝神相待中。
樓伏將手一抬,便有一道怒龍般的劍氣衝天而起,向著他悍然殺來……
……
時日匆匆而逝。
二日功夫一晃而過。
途中陳珩亦是被丁憲、丁韙這對父子相邀,宴飲了幾回。
但終究是喬真君召見,慢怠不得,很快也便到了遠行時日。
在丁憲的極力要求下,陳珩推辭不得,還是坐上了那輛兩頭冥蛟拖拽的寶車之中,並由丁韙親率著三百彪悍披甲鬼將,做沿途開道之用。
眼見著一團偌大陰雲浩浩滾蕩,直從五雲野奔往金鼓洞而去。
陰雲裡內冥蛟嘶吼翻騰,或露鉤牙鋸爪,拖拽一輛遍體放射毫光的沉重巨車。
那三百彪悍鬼將分成兩班,侍立在側,持弓帶刃,丈八的魁梧身量如同一根根深青巨柱,甚是駭人。
騎著白毛巨蝙的丁韙亦然甲胄森嚴,帶領著幾個親衛,正在最前頭探路,做斥候功用。
遙遙望去。
便是一派濁風肆虐、鬼氣幽幽的彆樣之景,排場甚是宏大。
凡所經之處,一眾孤鬼遊魂皆是唯恐避之不及,遠遠就退開。
連頭顱都不敢抬起,正莫說以目來正視了。
見得此狀。
丁憲哈哈大笑兩聲,將袖一甩,就折身回了宮闕,不再遙遙目送。
“縱是再不想欠下老夫的人情,而今你卻還是得承了這情分!小道友,我如此的盛情相待,到時候見了真君,可要記得替老夫說上幾句好話!”
其笑聲震得四周宮宇發顫,磚瓦嘭嘭發響。
而蛟車一路朝著金鼓洞而去,風馳電掣也似,暢通無阻。
直至過了三日。
在穿過一口幽長地窟後,才在一片濁黃泛腥的黃泥海洋前堪堪停下。
就在蛟龍停歇雲中。
丁韙也入了車輦,同陳珩商議下一步動作時。
十數裡外。
一名高瘦無眉的幽冥鬼修,也一揮手,約束著身後的一眾兆修厲鬼,停了下來。
“麻煩了。”
他聲音尖利,自言自語開口道:
“看這群五雲野的崽子,是打算送佛送到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