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前輩……”
山壺公細細斟酌了言語,躊躇許久,才躬身開口。
隻是這話還未說儘,但被越攸陰惻惻打斷。
“好孫兒,賣乖的話現下並不急著說,先容我給你看個好瞧的!”
他將袖一甩,便憑空抖落出了一個膚色雪白、風情萬種的美婦人。
那美婦人剛被摔落出時還是懵懂,很快,在當被越攸掐住脖頸時,花容失措,也兀自回過神來。
“家主!”
她一見山壺公,便仿是溺者撈到了根救命稻草,拚命呼救。
這陣仗直叫一眾披堅執銳的猛鬼見得,皆是膽戰心驚。
“飛花婆婆……她果然是被捉拿了!”
一頭長著四臂的鬼將不由驚呼出聲,他剛還要叫喊,就被山壺公狠狠瞪眼,把話儘逼回了肚子裡。
“這賤婦將我當成了用以果腹的血食,一個月以來搜山檢海,可是把我逼迫的狼狽不堪!而今我越攸總算傷愈幾分,如何,可是栽了麼?”
聽到越攸的大笑聲裡攜著一股森森的殺意。
飛花婆婆更加驚悸,美目含淚,哀憐望向山壺公。
“前輩……”
山壺公硬著頭皮說了一句。
然後下一刻,飛花婆婆就被越攸一巴掌生生拍死!他厲笑一聲,將身一搖,從肩上飛出無數道滾浪也似妖光,朝向四麵八方的鬼將殺去!
“嘭嘭”幾聲,場中數十名鬼將被當即打死,那妖光輕而易舉洞穿過他們的鬼驅,將之扯得支離破碎,渾像是利刃分開了豆腐。
而山壺公更是首當其衝,在猝不及防下,接連被數道妖光狠狠命中,震得顱腦生疼,幾欲爆碎,在硬抗幾道後,忙捏了法印,借水遁逃出了百丈外,才方罷休。
“你瘋魔了不成?!你現下這般景狀,縱是殺了我等,也一樣是個死!就不想活命了嗎?”
那越攸發出這記殺伐神通後,又是吐血連連,身上的劍創更加猙獰,令其幾要立不住腳。
山壺公看得目眥欲裂,忍不住開口大吼道。
“區區陰鬼鼠輩,何其醃臢的畜生!竟將我越攸逼得那般狼狽,誰能救你們?天王老子來了都救不得!”
越攸雙目寒意大放,獰笑一聲,身軀似猛得向上躥高了一節。
轟!
隻是轉目之間。
場中的眾鬼隻覺得煙塵大放後,麵前便是驟然一黑。
待得再能夠視物時,身軀中的陰氣皆是運轉凝滯,虧空了數成,仿是被何物吞食了似,連預備施展的鬼術、冥術,都一時無法打出。
“這是什麼妖法?”
一眾鬼將大駭,毛骨悚然。
“上!既然給臉不要……那便一起殺了他!”
山壺公亦是倒吸了一口涼氣,但還是鼓起全身力氣,默誦了一聲法決,隻聞一聲山崩也似的隆響,便有千口飛針自他頂門浮出,朝向越攸攢射過去!
趁著這搶攻時機,那一眾山壺公的鬼將,也紛紛各施手段。
一時之間。
煞氣騰騰,鬼光淒淒。
“螢燭之光,怎敢與皓月爭輝!”
越攸獰笑一聲,不閃不避,直接兜頭迎上,一巴掌便將飛針儘數撥開,令其在掌指粉碎。
“遭了!”
山壺公見狀一驚,此時卻也退縮不得了,隻能大喝一聲來壯膽。
……
……
約莫半個時辰。
在斃殺最後一頭鬼將後。
越攸望向四下的淒慘伏屍,將手中昏死過去的山壺公隨意扔擲在地,拾起斷臂,重新續接而上。
他麵上雖有委頓之色,但見著這幕,還是不禁放聲厲笑起來。
這具靈身自從出離了“水中容成度命”後。
除了遇上君堯外,還是第一遭如此吃癟!
當初君堯的靈身持著“元都斬魔劍”,將越攸一斬即分,幾乎當場斃命。
還是陳玉樞分心援手,才容越攸有了喘息之機,於千鈞一發之際,催動了臨焦島袁矩所贈的那枚“遁界梭”,脫離了戰場,進入地淵。
正如此。
才僥幸存得了這靈身的性命。
越攸並不知他遁離後,陳玉樞和君堯之間的那場鬥法,究竟是孰勝孰負。
他先是傷重昏死了數月,爾後為了不至於招惹到地淵內古老陰神的覬覦,隻能忍辱改換形體,變化成一條尋常妖蛇來行事。
一邊吞食濁陰。
以期恢複君堯留下的傷勢。
另一麵。
則是在地淵內四下搜尋,不忘將陳珩繼續擒回先天魔宗去,獻奉給陳玉樞……
實則越攸手上本是持有一滴陳玉樞的精血,隻要進入地淵內,精血便能為之指引出陳珩現下所在的方位,無需似無頭蒼蠅般亂碰。
但君堯的驚天一劍。
又豈是能夠輕鬆抗捱過的?
為了保住這具靈身性命,在進入地淵刹時,越攸已是將陳玉樞的那滴精血給吞食了。
也正因那滴純陽真血的神妙,他才將能夠將兩截斷軀勉強彌合於一處,保住命來。
今日這樁恩怨,全是他在變作尋常妖蛇尋找陳珩時,被外出打草穀的飛花婆婆無意瞧見,當成了一樁上好血食。
傷勢未得大愈。
越攸自是敵不過這些兆鬼,隻能狼狽遁逃。
而今神通稍一回複,他便迫不及待前來血恥。
這時在見得眾鬼悉數伏誅後,越攸才覺心頭狠狠一暢,不由得又是放聲大笑。
“總算事畢,也該繼續尋找陳珩了,可惜為了活命,我卻是吞下了玉樞的精血……
地淵如此廣大,沒有彆的手段,要怎般才能逮住那小崽子?總不能在這鬼地界空耗上個幾年的心思吧?”
越攸心中歎了一聲,一口將昏死過去的山壺公吞下,運轉起搜魂術來。
這些時日,他便是靠著搜魂的法子,觀閱地淵鬼物們的生平記憶,看看有無一個是碰上過陳珩的。
隻可惜。
事態發展倒是不儘如人意。
卻是半個都無……
起初隻當是例行舊事,便連越攸都未太過上心。
但隨著山壺公的記憶一點點顯現。
終於。
當他看得蛟車上那個長身玉立的道人時,先是一怔,旋即拍手大喜起來!
“好!好!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嗬!今日這仇卻是報得對了!”
越攸不禁手舞足蹈:
“山壺公這鬼物居然將一道神魄寄存在了自己家將身上,而那家將又是親眼見過陳珩!天數如此,天當助我!玉樞果然是得天命的啊,哈哈哈哈!”
越攸又怪笑幾聲,並未作罷,繼續搜看起山壺公的記憶來。
但這一回。
他卻是看得微微一皺眉。
“喬玉璧?我道這六親不認的瘋子怎數年不露麵了,原是躲藏在地淵裡麵?還有什麼黃泥海,那頭‘禍羅’……”
越攸麵色一時萬分古怪。
暗自心道:
“黃泥海下的那頭‘禍羅’,不會正是陳嫣當年養在身邊的那頭神怪吧?玉樞在將陳嫣吞吃後,竟沒有順手將這破玩意給宰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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