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
“昔日道廷的太史令,枚公興!”
“奉道廷之命,編纂《地闕金章》的那個枚公興?”
君堯臉上第一次現出動容之色,目芒微閃:
“此人……竟然還活著嗎?”
老者歎息一聲,道:“道廷昔年搜羅諸法,鑄成為《地闕金章》之時,雖是起了震懾了萬天萬道,一應神聖仙佛的功用,但也是將眾天道統,給得罪的狠了!枚公興作為主事者,自難逃其咎……老夫本也以為他早已作古,卻未曾想,他不僅活著,還在太素丈人的道場活得好好的!”
“枚公興為何要冒險現身,同師尊一見?”
“因你!”老者肅聲道:
“我本欲以百斛太陽流珠和雷霆三要攝神圖來換取一枚人參果,此人卻忽得奪殿而入,打斷了我的施為,
枚公興說你修行的方術,乃前古道廷時代便被封存的禁術,他亦是見過的,縱使服用了人參果,亦成效不大,難逃一死。”
君堯目光一動。
“但枚公興說,他或有一法,能夠暫救你性命,延續生機!”
這時。
老者幾是一字一句道:
“此法約有三成可能,就賭你敢不敢一試了!”
“想必代價不菲吧?”君堯道。
老者苦笑一聲,點頭道:“是代價不菲,但萬幸在卻與玉宸、姬氏道廷無乾……隻在你一人身上。”
“請師尊賜教。”
君堯拱手。
老者心中輕歎,旋即便嘴唇翕動,說出了一番言語來。
待得他話畢。
不知過去多久。
兩人茶盞中已再無一絲餘溫……
君堯凝望著盞中那些細碎的柔美葉芽,沉默良久,然後微微閉了眼。
“怎麼會與玉宸無乾?此舉雖不涉公事,卻明裡暗裡,還是牽扯到了姬氏道廷……”
他緩聲說:
“師尊,你把我的性命看得太重了,先前那一番話,其實是有失偏頗的。”
老者搖搖頭,不語。
“我該走了,你畢竟是派中道子,你的生死,不是由咱們爺倆三言兩語間,就能夠拍板相商出來的,我還要去麵見諸位祖師,聽他們的意思……”
又相對枯坐了許久後。
老者忽猛然起身,低喝道:
“放心,你的這條性命,老夫無論如何也要將救下!”
“天數——”
“狗屁天數!你分明大好前程在望,卻隻為了一個女人,便行至此般田地,全是咎由自取!莫跟老夫談什麼狗屁天數!”
老者才隻聽了一句,心中便不由怒火升起。
叱罵了一句,轉身便走。
然後在即將殿外前。
他卻猛得止步,將身一折。
“對了,還有一事,我不得不對你提及,那個陳珩,似是頗有些古怪——”
“陳珩?”
“你好生想想,在你閉死關,隔絕內外的那時候,是誰救護了他?是荀秉、米景世、還有那玄教殿內的公輸兄弟!”
老者冷聲道:“荀秉是因你緣故,米景世是因那個庸夫陳蔚,這兩人都各有出手的理由。
可公輸兄弟呢?
這兩人一向神秘,可謂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了,又與你道子君堯素無交情,他們憑什麼要助那個陳珩!”
“我聽聞,公輸兄弟是因被長右謝氏的謝師端奪了一樁天外造化,心生不忿,才特意與謝應元為難,謝師端是首陽山謝應元的同胞兄弟,兩人交情甚篤。而且被奪造化一事,雖然隱秘,但也的確屬實。”君堯道。
“這些隻是明麵的東西,你心裡便莫非沒有其他猜想嗎?”老者搖頭,問道。
“畢竟未有實證,我也不好妄自揣度。”
聽了這話。
老者臉上才終是緩緩泛起一絲笑來。
他語聲微帶譏嘲,言道:
“看來你也是心中存有疑惑的,畢竟十二世族在這幾年裡,可是愈發的猖獗了!
弄出個歲旦評,欲點化出一口靈窟來,這些都是無傷大雅的小事!可他們居然串聯一處,竟存有了異心,這便是真正的該死了!
若他們安分守己,看在天尊昔年的情麵上,八派六宗倒可容他們繼續享有尊榮,但眼下……”
“死水不藏龍——派內之所以容下這些世族,也實是為了磨礪眾弟子,要令他們維有一顆常在道心,勿要太過享樂安逸。但而今,已是隱隱呈出水漫過漲之勢,湧起及岸,世族猖獗到這般田地,也是時候該對他們動手了。”
君堯若有所思道:
“隻是不知,陳珩究竟是哪一位祖師的暗手?”
老者聞言搖頭,連連擺手:“這個倒是不好妄自揣測,我也隻是突然想起此遭,怕你忘卻,才特意一說,或許公輸兄弟真個是因被搶了造化,才憤然出手,也未可知呢?”
“師尊高見。”
君堯一拱手,道。
“不高見,怎能夠當得你這位道子的老師?”
老者胡子一吹,將身一晃,便消失不見。
隻有聲音還留在原地:
“靜候,靜候,老夫必為你帶個好消息過來!”
“……”
君堯輕輕搖了搖頭。
他坐回席中,將袖一揮,滿殿的煙光便霎時沸騰起來。
滾滾如浪,遮蓋了所有的物象。
心神一沉。
又將法力緩緩運起,繼續研讀那道方術起來。
……
……
而兩日之後。
玉宸派,希夷山。
一真法界內正與樓伏鬥劍中的陳珩忽覺異樣,
他意念一轉,便頃時消去了樓伏的心相,從法界中回返到了現世。
站起身來,將門戶分開。
於長階下,赫然正站著滿臉堆笑的馮管事。
見陳珩推門而出,馮管事將手拱起,笑道:
“恭喜,恭喜!珩公子,你的名姓已被注入金籍,如今正有下院的使者在山外靜坐等候,預將珩公子接引進入下院修道。
自此之後。
便是身入仙門,長生在望矣!”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