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霞老祖入滅後,其所開辟的流火宏化洞天也因生前的一番布置,隱沒進了虛空,不複行蹤。
而哈哈僧雖是欲尋得流火宏化洞天,搜刮裡內或是存有的珍物法材,但他還未來得及動手,卻被寺裡發生的一樁大事給絆住了腳,隻能無奈返了無量光天去,去助他師叔爭奪住持尊者的大位。
不過哈哈僧這一去,便是再也未曾來到胥都天。
此人在派係鬥爭中敗落,被一眾同門師兄弟囚在了困龍洞萬載,時至今日,都還未得開釋。
日日夜夜,要受金鳳烈火的拷打折磨,苦不堪言。
而連逃出生天都尚且隻是個奢望,也自然,哈哈僧是尋不到流火宏化洞天的行蹤。
至於這一回,流火宏化洞天之所以突兀顯世。
乃是因萬載過後,洞天因無人主持掌管,陽九百六的災劫到來,將洞天打得瀕臨崩碎。
將要自穹宇虛空沉墜於地表,從洞天一流降格為福地之屬。
這一動響,被玉宸派和赤明派的兩位上真在訪友出遊時偶爾觀望到,遂起了玩鬨的興致,約好兩派賭鬥三場,來決這流火宏化洞天的歸屬去處。
兩位上真在回返山門後,各自呼朋引伴,彩頭雖然不大,卻鬨得聲勢不小,煊赫非常。
累得怙照宗的幾位在外遊曆的真人皺眉心驚,匆匆回了山門去做稟告,隻以為兩派又要行一次衛道滅魔的舉止,牽頭八派,同六宗鬥過一場,皆是警惕戒備。
最後這賭鬥。
終是玉宸派以二勝一負贏了赤明派,得了那座流火宏化洞天的所有權……
不過流火宏化洞天雖然是洞天之流,但將它辟出的火霞老祖畢竟隻是個旁門純陽,神通法力到底有限,比不得正統仙道的純陽真君之輩。
在洞天品秩之中,流火宏化洞天遠遠稱不得是上等洞天,連距中等洞天,亦是相隔甚遠。
隻能算是下等洞天,勉強可堪一用罷了。
而迄今為止,距火霞老祖被無量光天的哈哈僧擲日壓殺,已是過了足有萬載。
在這萬載之中,流火宏化洞天因無人居中主持,在虛空宇宙間顛沛流離,受儘了內外五炁消磨,最後更因扛捱不過陽九百六的災劫,要被打落進入胥都天,回歸原先舊址。
就連從玄穹中沉墜到地表,自洞天降格為福地,亦是命中注定,再無可挽回。
似是此般。
流火宏化洞天本就不高的價值,就更是大打折扣……
而玉宸派的那位上真之所以行賭鬥邀戰之事,不過是閒極無聊下的施為罷了,要說他真有如何重視這彩頭,倒也實是未必。
因而在玉宸勝了赤明之後。
那位上真便也大方將流火宏化洞天賜下了四大下院,任由四位監院去做施為,不再多管。
不過流火宏化洞天雖對那些上真大德們而言,無足輕重,不過是茶餘飯後的閒暇取樂罷。
但於陳珩而言。
卻實是一樁難得的大機緣、大造化!
自修道以來,他便一直為強敵所逼,所最欠缺的,便是修道時日。
至於洞天之流,卻是在宇宙之中,又自成一方內景小天地。
無論是何種品秩的洞天,皆有調節光陰流速之能。
便連流火宏化洞天這等,亦並不例外!
而陳珩本就持有金蟬,可進入到“一真法界”內,“現世一天,法界十日”——
若是能夠進入到洞天之中去做修行,再輔以“一真法界”的功用。
這兩兩相合之下——
念及至此時
陳珩微有些失神,難免心潮起伏。
“不過……”
很快。
他緩緩垂了眼簾,遮了眸光,道:“上師先前說,我因比鬥而揚名四院,這去流火宏化洞天的人選中,應是我的一席之地。”
“但那也並非是件好事。”沈爰支語氣平淡。
“因為世族?”
陳珩沉聲開口。
沈爰支微微頷首,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在白石峰上雖是一戰揚名,但隻怕也是成了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若是入得洞天中,無人管束,隻怕稍一倏忽,那方地界便成了你的葬身之所。”
……
據下院的法規條目所定。
眾入室弟子若是未據得十大弟子的席位,不能拜入玉宸上宗。
但其修為卻已是修至金丹境界,或已歲滿天年,壽至百二。
那麼。
便不能再繼續留於下院中修行,唯有兩條去處可尋……
其一,便是被上宗的十方殿分配職責。
或去東域各大的道脈任職,或留於下院,擔任大執事,這還尚且是美差一件,被無數入室弟子搶破了頭。
但若是討不來人情照顧,或是在平素在下院中表現不佳,便是被分去一些地陸、界空之中,創立道統,宣揚玉宸派的教化,亦不乏可能。
這名義上雖是教化下界眾生,但實則,卻也與流放無異了。
離了胥都這處十六座大天的其一。
日後修為再想有所精進,除非是能得到罕世的造化,才有勉強有一二可能……
而若是不願服從十方殿的安排、
那另一條去處,便是了自行抹了金籍上的名姓。
自此之後,便同玉宸再無乾係,任憑自謀生路……
因此緣故。
下院眾弟子中,修為最高的,並非是薑通源、衛揚等一眾紫府高功,而是那些年歲還未年滿百二,且道行已是證就了洞玄者。
這些人平素皆是在各自洞府中苦修,少有現世,連三大上師的開壇講法,都大抵是選擇告假,無暇分身。
因下一屆四院大比,便隻在六年之後……
若是錯過此屆,無法在這次據得十大弟子的席位,他們便隻能再待二十四年,才會迎來又一次四院大比。
而那時候。
他們之中一些人的年歲卻早已是超出了百二,自也是要離開下院,無緣再拜入玉宸上宗。
陳珩聽出了沈爰支話裡的意思。
此番流火宏化洞天的現世,說不得,就會吸引那些潛修中的洞玄弟子。
而在這其中。
或許就會有一二世族出身者……
那時候,陳珩同他們遇上,必也不會是什麼相善的局麵。
“那方小洞天已瀕臨崩滅,即要沉墜入地,容不得太多生人進入,否則氣機相擾下,隻會提早亂了洞天的法基。”
沈爰支的聲音渺若遠山輕煙,隱隱帶著一絲問詢:
“我今日喚你來此,便是欲告知你,洞天於你而言,恐怕是禍非福,至於去與不去,還當三思而後行才是。”
“多謝上師特意提點……”
片刻的沉默後。
陳珩上前一步,拱手施禮,灑然笑道:
“不過,此等良機在前,我又怎有錯過之理!”
“若是身死,便是一切皆空。”
沈爰支道。
“歧路難行,身如傳舍,弟子卻是顧不得之後許多了。”
陳珩平平地笑了一聲,朗聲開口道:
“眼下,我隻願爭朝夕!”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