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珩心中微微一笑,暗自言道。
南明離火在十大神火中,以至陽至烈而著稱,甚至可以算作是殺力最盛者。
若是將此法習得到手,必是又能添一樁護道手段!
而炎明大師祖臘在坐化之前,既是在胥都天布下了十六處隱府。
那他日後在眾人使出此法時,便連如何做遮掩,都是可尋個現成的由頭!
“好了,王典之事倒也沒什麼談資,該言說的我已是同你說儘了,現在,該來聊聊日後之事。”
這時,薑道憐聲音忽然傳來。
陳珩見她自袖中取了一頁法契金紙,接過一看,見其上無非是些守望相助,互為援手的條目,笑了一笑,也未開口。
不過在看得法契上那最後幾行文字時。
他眉尾忽微不可察的一挑,表情便有些耐人尋味了。
“這處可是寫錯了?你真確信要為我籌措修行所用的寶材和資糧?無誤嗎?”
“世族豪富,我父生前更是純陽境界的大真君,即便身死,仍還有留有不少遺澤,供養你一個小小築基使用,算什麼難事嗎?”
薑道憐不以為意道:
“陳師弟,我勸你先彆急著開心,不妨看完我需你應承的事,再接著開口。”
“你要我日後若是修道有成,需儘力助你殺了薑氏現今的這位族主,令得薑氏的權位歸於你身?”
陳珩放下法契金紙,似笑非笑道:
“不過,你怎知我會有道成的那一日,天數難料,若我半道身死,你的一番心血,不是儘付到了空處?”
“談不上心血,不過是一步閒棋罷……父親尚還在世時,我便已在籌謀此事了,隻可惜獲益甚微。陳師弟不會以為這金紙法契隻有你一人簽訂過罷?那師弟還真是有些過分可愛了。”
“原來是廣撒網,多撈魚?這般看來,世族果然是豪富啊,說是揮金如土,也絲毫不過分了……”
陳珩輕聲一歎。
“你意下如何?”
薑道憐一雙妙目看向他。
“隻是,為何是我?就因為我曾在白石峰上鬥敗了王典和那些世族?”
沉吟片刻後。
陳珩才緩聲道。
“如此還不夠嗎?”
薑道憐說。
陳珩聞言微怔,旋即搖頭笑了起來,道:“倒是我優柔寡斷了,見諒,不過修道並非一日之功,你可能等得到那時候?”
“這便不勞陳師弟你費心了,我自有我的謀算。”
薑道憐神情故意流出些許的不耐,將法契金紙一推,激道:
“此事是否應允,還望師弟你給個準信,若是不敢,也在情理之中,我並不會笑話你。”
“此激將法太拙。”
陳珩搖搖頭:“我再隻問一句,師姐究竟是自認為世族中人,還是玉宸弟子?”
“這二者又有何異?”
薑道憐輕笑。
“在某些時候,難免相異。”
薑道憐笑意微微一僵。
半晌。
她才將臉頰處幾縷被風吹亂的發絲掠到耳後,無奈道:
“我今日既是來尋你,自是不會棄了玉宸弟子的這個身份,其實,世族中人也並非全是些不識時務、利欲熏心的蠢物,同八派六宗做對,無疑是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我可向你立誓,我絕不會做此施為。”
陳珩深深看了她一眼,數息沉默後,才忽得溫聲一笑,稽首言道:
“那以後,便請師姐多多看顧了。”
薑道憐美目一亮,取出一支雲紋朱筆,便率先在法契金紙上落下了自家姓名。
陳珩伸手接過時,無意觸到她嬌嫩的指尖,如一塊溫潤美玉。
“怎麼,師弟這就急不可耐,色心難抑了?”
薑道憐戲謔看向他。
“少發瘋。”
陳珩淡淡道。
他接過那支雲紋朱筆,又將法契上的條目上下審視了一遍,才抬手斂起寬大袖袍,慎重落下了自己姓名。
“既然師姐說過,可以籌措修行所用的寶材和資糧,那我便不客氣了,我需一些含陰蝕靈機的法材,以及五金賊、黃英、膏玉……”
簽訂下姓名後,陳珩也不客氣,接連說出了數個珍貴外藥。
“先前還是喚我為薑道憐,如今又變成師姐了?師弟還真是大丈夫,能能屈能伸啊。”
薑道憐懶洋洋一揮手:
“這些不過小事罷了,我記下了,稍後自會有人將它們送去你的洞府。”
“小事嗎?”
陳珩眼前一亮。
他剛欲開口,便被忽覺不妙的薑道憐給打斷:“勿要貪多,等用完再說,我既已應承了你,便不會失言的!”
“也罷。”
陳珩微覺遺憾,一拱手,便要告辭離開亭外。
而起身之時,薑道憐卻又將他喚住。
“陳師弟,可彆忘了我今番是以什麼名義邀你來這流景峰的,做事理當全須全尾方是,才能在外人眼中不露破綻。”
“你欲同我鬥法?試試我的手段?”
陳珩聞得此言,轉目看去。
“請!”
薑道憐認真點了點頭,玉容上的神情也嚴肅幾分。
“請。”
陳珩微微頷首,神色同樣一正,將手向前一伸。
……
兩炷香過後。
流景峰山巔。
薑道憐氣喘籲籲,身上血漬隱隱現,連發尾都有幾處焦黑。
而眼看著陳珩隻略一拱手後,便驅光飛遠。
她不禁眸光閃動,意態甚是莫名。
“女郎!”
候在一旁的陶婆婆見她這副模樣,再也按捺不住,不顧先前的吩咐,隻疾步上前,焦聲道:
“女郎你可無事?那小子究竟傷你有多重?下死手了不成?!”
“無事,在回去後吞服些靈丹便無礙了……”
薑道憐緩緩伸手捂住咽喉。
在她頸間,有一抹細微的血線正在不斷擴開,寒意森重,如霜刀割來。
“倒是有些手段。”
半晌。
她才忽得展顏一笑,輕聲道。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