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象珠——
此寶可拘攝江嶽,縮拿五精,身俱著莫大的神通威能,端得是不凡!
若是在兩人鬥法僵持,生死相爭之際。
其中一方能夠拿出此寶來,便足以輕易將戰局改寫,一舉得勝!
而此珠在放出威光後,連淵虛伏魔劍籙的九成形質都可吸攝進入,雖最後還是被劍氣打壞,撐破了內裡的法禁,失了神異,但也絕非是尋常俗流可以比擬,的確厲害。
在陳珩將吞象珠攝過在手的那一刹便已是得悉。
被吸攝進入其中的劍氣,雖被鎮壓磨滅了幾成,但仍是留有了不少餘剩。
而隨著他將吞象珠往眉心紫府一貼,將心念一引。
那本就在珠身之內做狂流激蕩的劍氣更似是尋得了個宣泄出口一般,洶湧奔出,攜著一股滔天的殺勢,悍然壓將上來。
風雲刹那開散。
隱有龍虎嘯鳴之聲!
在這劍氣麵前,莫說迎在麵前的僅是血肉之軀。
便是一座聳入雲中的高峻山嶽,也要狠狠催折,再不見什麼完體!
而隨著劍氣洶湧發出,陳珩眉心紫府處。
那枚作為無形埒劍洞出入憑證的赤紅小劍,也倏爾一動,狠狠迎了上前。
仿是一口久旱多年的田地得了甘露一般。
赤紅小劍以長鯨吸水般的態勢,無饜汲攝著那襲來的洶湧劍氣,劍身上的華光漸次璀璨起來,時不時,還有輕吟之聲響起。
而待得數十息功夫過去。
當最後一絲劍氣也徹底沒入了赤紅小劍身內。
殘破的吞象珠內,僅存有一片空空蕩蕩時。
此刻。
赤紅小劍忽得通體光華一斂,仿是寂了下去,靈性不顯。
旋即,又漸漸,一股琉璃般通透的光彩慢慢泛了上來,如潮水淹地,將陳珩的整座紫府,都渲上了一層朦朧迷離的顏色……
“轟隆”一聲!
他的腦中轟然一震,如若一道暴雷狠狠在其中炸響。
而同時,赤紅小劍也兀得傳開了一股莫大的吸附力道,讓他心識恍惚,仿是已離開了這方天宇,臨近到了一處渾然陌生的天地之內。
其幽暗曠遠之狀,似是探手伸出其中,都難見己身的五指。
內裡有無數幽冥鬼神在其中棲居繁衍,陰晦排空,奇詭遍生。
等得一轉睫。
麵前又似變作了羅天上境,輝煌焜耀,霞蒸若沸。
霓旌隊下鶴千群,絳節朝回雲五色——
香霧繾綣,仙光溶溶。
眼前天地的形貌似處在不停的變化之中,光怪陸離,甚是古怪。
而陳珩眼簾一垂,注目於己身,仿是同進入一真法界般。
此刻的他。
也依然是一道神意,而非真身入內……
“這方天地……”
他眸光閃動,眉頭微微一皺,還未徹底看清眼下處境。
這個時候。
一道仿佛仙頌佛念的聲音,就從虛空之四方,此身上下,悠揚縹緲傳來,似是在感慨讚歎、禮敬膜拜,又似是並未存著什麼靈性,隻是在呆板發出,僵硬非常。
那聲音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是鳥獸魚蟲,江河嶽嶺的動響,皆統統蘊含在了其中。
仿是宇宙太空間的萬物萬靈。
都在齊齊出聲,念誦著同一句話!
那聲音道: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話音落時。
忽然之間,陳珩心頭猛得泛起了一股極玄妙虛靜的感觸,似甘露澆頭,又好比醐醍灌頂,心地一時光明無比,難以描述。
恍恍惚惚時候。
幾要一種飄飄搖搖,要離地騰空,飛升到宙光的至深之處的錯覺。
而同時。
在那聲音發出之後,麵前那方光怪陸離的天地,也是去了所有的遮掩和偽飾,顯現出來本真麵目。
陳珩以目看去,視野之中,什麼羅天上境和什麼幽冥奇詭,皆是消失不見。
眼前的天地,唯是一口廣大無邊,無物可以做比擬的大混洞。
看不清洞中究竟是何模樣,也不看清裡內到底是何光景,
唯有劍氣——
那無窮無儘,囊括了諸有諸無的萬般劍氣!
縱使是隔著遙遠,還遠未進入其中,也還是令陳珩呼吸不自覺一滯,後背狠狠發寒!
“無形埒劍洞……”
他沉聲開口。
這時,那口作為出入憑證的赤紅小劍發出一聲嘹亮嘯鳴,飛至了陳珩身前,周身光華閃爍,明滅無定。
似是欲傳給陳珩一道靈訊,告知他些信息,然後便將他帶入到無形埒劍洞之內。
“……”
陳珩沉吟片刻後,還是搖了搖頭,將心識順著冥冥中的指引一撞,脫離了此地,便回歸去了現世的肉身。
眼下還不是去探尋無形埒劍洞的最好時候。
雖死了一個衛琬華,看似性命無憂,安穩無事了。
但實則。
還遠遠不是能夠鬆懈的時候……
從沈爰支最後的那句小心謝羽和世族的傳訊來看,再聯想方才經曆的那幕。
今日的這場襲殺,顯是刻意針對他一人,有備而來。
而他雖還有剩有兩張淵虛伏魔劍籙,便是那劉正言或他的同夥折返過來,對上這劍籙,也是難逃一死,終要淪為劍下亡魂。
但似這等保命的底牌,本就是罕世的珍物。
用上一張。
便是少上一張了。
前路顯是波譎雲詭,未知禍福,不到真正的生死關頭,陳珩還不欲將保命的手段全部用出。
而似劉正言之流。
也並不值得陳珩特意耗上一張淵虛伏魔劍籙來……
……
在片刻的恍惚後。
他緩將雙目睜開,正見遁界梭那張憂心忡忡的老臉。
天中雷聲隆隆,洶洶欲崩空,聲勢極是洪烈。
時不時有電蛇暴竄而起,拉拽出百丈長短,撕裂長空,將眼前天地刹那照得一亮,白茫茫刺眼。
“那人身上的東西,我已收好,一些或存有隱患的,被我毀去了……”
遁界梭抬手一指地上的無頭殘屍,道:
“你可還無事?若是無事,我等還是速速離去為好!若是在此地拖延,保不齊稍後就會有人追趕過來,到得那個時候,便就不美了!”
在衛琬華死後,她手中的那尊重霄塔的仿器,便也是從中開裂,碎成了數塊,再無什麼閉鎖天地之能耐。
而沒了此物的製約。
遁界梭的一身本事,也再無束縛,可以隨心來做施為!
“我無妨。”
陳珩壓下喉頭欲上湧的那絲腥甜氣息,搖了搖頭,道:
“有勞前輩了,不過,不要去鶴鳴山,如今還尚不是時候……”
“這是為何?”
遁界梭聞言微微一怔。
……
位於東彌州北域的鶴鳴山曾是火霞門的舊址。
火霞老祖生前親自點化的靈脈,勘定的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