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遁界梭的見識。
那頭幽枉魔血脈已全,神通自足,全然可以比擬正統仙道中的金丹真人境界了。
一旦令它醒轉過來,必然是個赤地千裡,生靈塗炭的景象,要釀造出無窮的殺孽來!
除非舍出一張淵虛伏魔劍籙來,否則以陳珩如今的手段,絕難製約它。
這就譬如是個燙手的山芋。
可以看得。
卻是急切間吃不得……
而至於那幾瓶灰河水,則是修行黃泉真水的一味外物大藥,有此物相助,在修行黃泉真水時候,才可事半功倍,大大縮減熬煉打磨的時日。
陳珩記得,在對上淵虛伏魔劍籙時候,衛琬華便曾施展出龍變真火用來對敵,隻是真火被輕易破去,並未掀有什麼波瀾。
而如今,卻又是從衛琬華身上找到了幾瓶灰河水,這門用來修行黃泉真水的珍貴外物。
這般看來,她是欲行水火相濟之事。
除去一門真火外,還欲煉出一門真水手段來……
……
“衛琬華身上的遺物倒是最為貴重,幽枉魔和灰河水。
前者是天魔中的王族,比惡嗔陰勝魔還更要不凡,兩者間簡直是雲泥之彆,至於灰河水,卻是一門罕見的外物……”
陳珩踱步至窗前,看著外頭的昏昏天光。
雖已是正午時辰,但眼前天地也並不甚明朗,一顆冬日被掩在重重的靄雲後頭,若隱若現。
那光亮放出,隻是將陰翳的疊雲渲出了幾許暈黃顏色,便再無以為繼。
而隨著風吹雲走,便連那幾絲自雲隙泄下的暈光,也頃刻被揉碎,抬眼不見。
“不過無論是幽枉魔或是那灰河水,都對眼前之事,起不到什麼助力……倒是從喬英身上搜得的《周原秘本龜卜》和千年龜甲,對我來說,還更要實用一些。”
他心頭暗忖,眸光微動。
而細細算來,自喬蕤到來之後,他們已又是在這趙國浥城待上了足足一旬光陰。
在這十日期間,竟無半分的風吹草動,也是令陳珩微覺訝然。
他本已將最壞的情形都是在心中構想過一遍。
但一切皆安閒無事,倒也同樣是在他的預想之外……
“流火宏化洞天,東海龍宮……”
陳珩微皺眉,目光沉了沉。
不過這時。
外頭又忽有兩道聲音響起,興高采烈,打亂了他的心中所想。
“前輩是怎麼猜出那個燈謎的?我都沒想到那會是個小猴子。”
女聲笑道。
“嘿,這算什麼?老夫這一生走南闖北,什麼風土人情沒見識過!區區小事不足為奇,並不足為奇!”
有蒼老聲音得意洋洋應和道。
“那師……兄長呢?他可能夠猜出?攤主說他這幾日並不休息,正是生意好的時候,還會再到街市上來支攤呢。”
“木頭疙瘩一個,哪裡曉得這些……伱莫非是要指望他?”
那聲音大笑了一聲,不屑言道:
“可聽說過問道於盲嗎?用在此處,倒甚是貼切了!”
很快,隨著一聲清脆鎖響,便看見變化了容貌的喬蕤和遁界梭正興衝衝走進院落。
在其身後,那個女侍小簟正扛著大包小包,一臉苦相,看著前方的兩人,頗有些無奈。
經了幾日的太平無事後,在遁界梭的攛掇下,喬蕤這幾天倒是在這凡人俗世大大開了回眼界,玩了個痛快。
但在小簟看來。
仙凡畢竟有彆。
似白龍魚服之事,也還是少做為好……
“師……兄長!我給你帶了糖霜回來!”
小院之中,風寒甚冷,桌椅、石凳等物什都仿佛染上了一層霜色,和著頭頂的天色昏昏,如若一副不甚清晰的古舊墨畫,顏色斑駁。
而院角的那樹梅已是開了,開得也正盛。
一入內。
便依稀能嗅到那帶有春寒的香氣。
清清淡淡。
也隱隱約約——
喬蕤抬頭看去,見遠遠窗前正立有一道人影,便興衝衝向前一揮手,唇角上翹道:
“除了糖霜,我還給你帶了糖人!很甜的!”
陳珩微微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麼。
“周小娘子還真是惹人疼,小小年紀,就好生乖巧,哪像我家那孽障!”
一個路過的婦人見此情形,不由得笑了笑,從筐中拿出一個大白梨,硬塞到喬蕤手上。
“多謝大娘……”
喬蕤知曉她是住在附近的街坊,推辭幾番,見實在辭讓不得,便也赧然收了下來。
婦人見狀心中更是歡喜,愛憐地摸了摸喬蕤腦袋。
喬蕤也不以為仵,依是笑眯眯,神態沒有什麼變化。
遁界梭背著雙手,笑嗬嗬看著這幕。
小簟心頭本就煩悶,此時則是更為無奈,隻能轉過臉去,讓自己不去看。
“唉,唉,這孩子……”
婦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看向遁界梭道:
“周老伯,你這小侄女可曾有婚約了?也不知哪家的郎君能有這般的好福氣嗬!”
如今陳珩幾人皆是用了化名。
遁界梭是周老伯,是兩人的伯父。
陳珩是遊學書生,喬蕤則是特意陪遁界梭來探望他的妹妹。
聽得婦人的問話,遁界梭搖頭:“我侄女的事倒不急,不過嘛,你若是如此急著給人說媒,你不如費費心,給我侄子說個好人家。”
“周書生還未定親?”
“未曾,未曾。”
遁界梭登時來了玩笑耍鬨的興致,一捋長須,剛欲東拉西扯,便被一聲輕咳給打斷。
“屋外凍人,伯父還是莫要久立,年關便在眼前,若中了傷寒,那便不美了。”
陳珩自屋舍中走出,對著婦人拱了拱手,不鹹不淡說了一句,旋即便扶著滿臉憋悶的遁界梭進了小院。
喬蕤對著婦人用力擺擺手,抱歉地一笑,也一蹦一跳跟上去。
“……”
小簟更是如蒙大赦,忙不迭閃身跟上。
一入了小院後,便迫不及待落了鎖。
“你小子!善謔些又能如何,老夫——”
遁界梭剛嘟囔一聲,便略覺不對,眼睛瞪大,怔了怔,道:
“等等,那門《周原秘本龜卜》,你已經是修成了?”
陳珩微微頷首。
“你……”
遁界梭聞言倒抽一口涼氣,注意瞬時被轉開,再顧不得什麼玩笑。
他沉思了許久,忽得眸光一定,肅聲道:
“這才幾日,便有所得了?看來你在占驗法上的確甚有天資!將來若你拜入了玉宸上宗,憑此靈慧,再立下幾件大功勳的話。
隻怕連玉宸八功中的那門占驗法。
都可習得!”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