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此時看著雲頭上意態閒舒,滿臉淡然的周濟,敖仲都隻覺心底有股說不出的莫名異樣感。
眉頭在暗地裡皺了又皺,欲言又止。
這盤蛇尊勝寶鼎內的敵手,無論哪位,都非易於之輩。
單是神禦宗的一個劉脫,便可以將他敖仲都給纏住了!
而老道人雖然是手段不凡。
自他甫一露麵,便輕鬆破開了六陰濁質渾芒大陣,就可見一斑。
但若說他在須臾之間,便能斬殺這方盤蛇尊勝寶鼎內的所有敵手,如碾殺蟲蟻般毫不費勁。
對於這一處。
敖仲都心內卻是將信將疑,不敢下什麼決斷……
放眼九州四海內。
純陽境界當中,有能耐可做到方才那一幕的。
在敖仲都印象當中,著實並不算多。
單掌便可數得過來,甚至還要更少一些。
而一個來曆不明,此前敖仲都也從未聽聞過聲名的老道人便可做成此舉,比肩那些赫赫威名的大人物。
這一處。
無論怎般作想,卻都是頗多怪異。
“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秘法?還是什麼厲害道器?”
敖仲都疑惑睜開眉心法眼,暗將目打量向周濟,卻見一片幽幽暗暗。
仿佛在那具皮囊之下,不存著半分血肉,隻是一口深邃的漩流渦洞,神奇微遠,不可得名!
這令得敖仲都暗暗皺眉,知這是老道人的遮掩手段,同時,卻也更看不清他的來頭。
“就這點道行本事,還想揭你周爺的行藏?”
而敖仲都的這點動作,自是逃不過周濟的視線。
他心下得意一笑,但還是忍著不在麵上流出什麼異樣來,仍一派雲淡風輕的做派,隻搖頭道:
“此間有老夫在此,足以應付了,道兄還請回罷。”
“這……”
敖仲都聞言猶豫了片刻。
護送陳珩回金庭山乃是他祖父敖坱的意思。
老道人這般開口,倒讓他心中不免有些遲疑。
而正當敖仲都斟酌著言辭時候,耳畔忽有傳音響起。
聽得那吩咐後,敖仲都也不再猶豫,看了周濟一眼,便拱手道:
“尊駕自便即是。”
周濟一笑,也不多言,隻對陳珩含笑點了點頭,便將袖袍一卷,迸出一股強大無倫的莫名大力,好似千巒萬山齊墜,將隔開了內外天地的盤蛇尊勝寶鼎都打了個踉蹌!
而鐘鳴聲音滌蕩過玄穹時候,天中也是雲藹蕩儘,激起海水層層爆開,高達數百丈!
待得一切動靜平息消去後。
周濟和陳珩早已消失於鼎內天地,哪還有什麼身形在。
“這一趟倒是白跑了……不過能看此熱鬨,卻也算是賺!”
敖仲通搖搖頭,將手當空一抓,便拿住了一根龍蟠摩雲大棍。
他深深吸了口氣,雙肩一抖,低喝一聲,周身血氣暴漲。
他剛欲學著周濟方才的施為,將這方盤蛇尊勝寶鼎震開一線,好讓自己和龍族的這群從鼎內天地脫身而出。
卻隻見一道華光倏爾自鼎內天地消過,其色瑩潤如玉,清清湛湛。
待得光消過處。
敖仲都和水族眾人也是不見行蹤,被挪移回了龍宮之中。
而在此時,那方盤蛇尊勝寶鼎的幕後主人也似察得了什麼異樣,疑惑掐決,將寶鼎隔空催動,欲令它回返到了南海蟒部。
不過這方寶鼎方騰空飛出,才躍不過百丈時候。
卻忽有一隻大手遙遙伸來,如握雞子一般,將其牢牢握在了掌心。
遠處的雲頭,隻見去而複返的太文妙成道君微微一笑,道:
“常言道,見者有份,那貧道便不客氣了!”
言罷,他也不客氣什麼,將仍是在掙紮不休的盤蛇尊勝寶鼎強行塞進袖袍,隨後對這南海鹿部方向遙遙打了個稽首,赧然一笑:
“老哥哥,我就是一時見獵心喜,借來玩玩,可莫要動上肝火了,一個月之後,此物自當原物奉還。”
說完這句。
也不待南海鹿部處有什麼答複。
太文妙成道君便袖袍一抖,也兀自不見……
此刻。
那片籠了整片東海地界的雷雲終緩緩一消。
天複清朗,麗日呈祥。
而九州四海內,那些被宇宙雷池驚起的純陽真君紛紛將目光投至東海,但隻見是一派風雨無虞的安閒之景。
不禁眸光閃爍,麵上微微動容。
“此事必有蹊蹺……大德祖師間的交鋒,倒是神鬼莫測嗬!”
宵明大澤內,頭戴逍遙巾,少年道人模樣的丹符殿主見狀搖了搖頭。
他心下不覺悵然,一歎道:
“隻是不知,我此生,又能否還能有那一線的合道之機……”
……
……
同一時刻,南海蟒部。
感應到自己徹底失了對盤蛇尊勝寶鼎的掌控。
華服高冠的蟒部族主終是徹底失了方寸,額角隱隱見汗。
此鼎乃是蟒部在前古鼎盛時候,才有幸得以煉製而出的一樁重器。
也就他是今時的蟒部族主,占了此身份大義,才能勉強令盤蛇尊勝寶鼎聽憑號令。
但若要將之掌控自如,以至是煉化。
以他如今的道行,那便無疑是癡人說夢了。
而蟒部族主之所以能登得族主之位,其實說來,也還是靠了前人遺澤和血脈出身。
若論修為,倒並未有多高強。
不過是當年南海妖部內憂外患初平後,值此眾心惶惶,蟒部也急需將一位推上台前,以緩和局勢,不再使內裡衝突加劇。
而思來想去。
也唯有老者的身份最是合適,並不與蟒部各方的立場相悖。
而老者當年又恰好得了陳玉樞的助力,引來這位強力外援來彈壓局勢。
種種機緣巧合下。
老者才得以登上蟒部族主的大位,當了一族之長。
而在他上位後,又於各方小心斡旋,借力打力,兼得有幾位好子嗣,資質非凡。
才漸漸,在各方口中奪回了些部中實權。
不再是個空架子,真正有了一族之主的威風!
可盤蛇尊勝寶鼎非比尋常。
此物乃是蟒部的鎮運之物,對於南海二十四部妖修而言,在當今局勢下,萬萬也是失不得!
若是失了此鼎……
念及至此。
蟒部族主難免有些手足無措,陷入慌亂之中。
正當他壓下諸多念想,咬牙欲往案上拿起金箭,請南海諸部前來金殿當中議事時候,卻被一聲輕咳聲音打斷。
蟒部族主循聲看去,隻見殿閣角落,不知何時站著一個頭生鹿角的年輕男子。
年輕男子眸若金日,膚似玉雪,身上的一股妖氣雖是極淡,隻隱於軀殼之內,若無若無。
但卻給人一股極是駭然心驚的感觸,極濁極惡!
仿佛隻要將妖氣放出,立時之間,便要直衝鬥牛,挾起無邊腥風惡雨,侵染山河,攪弄得數十萬裡河山皆怖!
“天軒大聖?”
蟒部族主見年輕男子竟是現身此間,不由得大喜過望,忙上前幾步,跑下了階去,俯身行禮:
“究竟是何仙風竟將大聖吹來了此處?還請入雅苑上座,在下近日得了一壺仙釀,正是要請大聖品鑒一二!”
年輕男子身著一襲水仙大袍,兩袖飄飄,雙鬢處微有白發,好比一位飽讀詩書的儒雅文士,氣度不凡。
可在那雙金眸視來時候,蟒部族主卻是肝膽欲裂,冷汗涔涔而下。
幾乎站立不穩,要癱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