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多大!你有什麼話不會好好說嗎?你還抓著她的肩膀……萬一抓脫臼了,或是淤青了怎麼辦?你要怎麼負責!你負責得起嗎?”
咆哮時,其實淩哲已經忘記歲歲並非凡人、而是小神仙的事實。
他完全把歲歲放在了妹妹的位置,心疼又憐惜。
對初硯更是充滿了敵意。
初硯自知理虧:
“我……沒用力的。”
他說著,自己都歎息了聲。
回憶起剛才的狀態,越發覺得他是魔怔了。
隻是魔怔時仍有兩分理智,記得不能傷害歲歲,特意放輕了力道……
當然了,這些都不是他辯解的理由。
“抱歉,歲歲,我真不是故意的。”
初硯再次真誠地低聲道歉。
歲歲被他的聲音所吸引,從淩哲肩膀抬起那張哭紅的小臉兒。
她小扇子般的睫羽上掛著淚珠,白綿綿的臉蛋是被壓出來的紅痕,軟軟的額頭碎發被打濕緊貼著皮膚……看起來實在是可憐極了。
初硯看在眼裡,心裡像是有一千根針在紮。
他在心裡不斷譴責自己……
但是,他仍不能徹底放下疑惑。
“如果可以的話,歲歲,你能不能……能不能回答一下我的問題?麻煩你了,這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他的語氣近乎祈求。
淩哲哪管這些,怒氣衝衝:
“你都嚇著她了!還要問!”
“沒、沒關係。”
歲歲抽抽噎噎,小鼻頭都是紅通通的。
可她感受到了初硯身上如淵似海的悲傷,知道他真的在愧疚,也真的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於是,她用手背抹了把臉:
“你說的人,我不認識哦……我沒有媽媽喲……”
發顫的小奶音,好似藏著無儘的落寞。
要讓一個小幼崽親口承認自己沒有媽媽,這是何等殘忍的事情?
不用淩哲以殺人眼神瞪著他,初硯自己就已經羞愧到垂下頭顱,腦子裡隻有那五個黑漆漆的大字——
我真該死啊。
歲歲吸了吸鼻子,心想:
有緣人可真奇怪啊,她是小人參精,天生地養,哪兒來的媽媽呀?
因為那份愧疚,初硯對歲歲和淩哲講起了自己從未對外提過的往事:
“真的對不起,我是看歲歲很熟悉,和我母親很像,她在九年前……失蹤了。我在猜測,歲歲會不會是她的孩子……”
感受這份真誠,淩哲怒火漸消,反而多出一絲憐憫。
當年聞家的事情轟動一時,至今仍然被人談論不休,就連還是個少年的淩哲也有所耳聞。
但淩哲聽到的是另外一個版本,說那位家貧貌美、僥幸飛上枝頭變鳳凰的聞家夫人,並非失蹤,而是去世了。
那背後還牽連著無數的豪門恩怨,不足外人道。
淩哲歎了口氣:
“那你也不能凶歲歲啊,瞧她都被你嚇哭了。”
歲歲聽見自己的名字,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臉。
初硯一遍又一遍地重複:
“真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歲歲……”
他說是在道歉,可神情恍惚。
大概是歲歲的答案讓他太過失望,連眼神都是空落的。
淩哲心裡那份憐憫更重了些。
原來。
淩哲眼前這位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並不如想象中的人生完美、事事如意。
他的煩惱、痛苦和絕望……都時時刻刻如毒火燒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