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的人兒孱弱無力,蒼白間流轉著一抹與生俱來、驚心動魄的豔色,像那山水間走出來的涉世未深的妖,睫毛低垂,呼吸薄弱。
棄之不顧,這朵花很快就會凋零衰敗,風雨碾碎。
靠在肩上的溫度,有些灼。
發燙。
侯府風雲詭譎,他自小中過數種奇毒,大病一場,有幸撿回一條命,從那以後談不上百毒不侵,不過這瘴氣是奈何不了他,沒想到忽略了孟棠安。
嬌氣、無能、敢耍小脾氣的蠢貨。
總之都是累贅,死了也是活該。
謝洵這麼想,眸色淺淡的凝視著她。
孟棠安眼睛快要睜不開了,那黑漆漆的眼珠蒙著潮濕霧氣,似淅淅瀝瀝的雨水打濕了花瓣。
呼吸中縈繞著冷冽好聞的淡香,那人身上連溫度都是冷的,抱著她的時候也不見得有多暖。
她勉強抬起眼睫,看向謝洵。
其實是看不大清的,借著夜色與月色,那一抹皓白清霜,得以窺見深邃風流的眉目,同她四目相對。
“謝洵……”
她似乎有點害怕,又有些委屈,紅著眼圈,軟乎乎的,獨屬於小女兒家的可人,纖薄唇瓣翕動,發出不太明顯的音節,像埋怨又像撒嬌,那聲音不算重,貓爪子撓在心上,有些癢:“我是要死了嗎?”
謝、洵。
連名帶姓,她第一次這麼叫他。
讓謝洵想起了自己小時候養過的一隻貓,奄奄一息的時候,也像是她這麼低聲嗚咽。
可是他沒有這麼蠢的貓。
“這就會死,你的命未免太廉價。”謝洵麵上看不出絲毫動容,不鹹不淡的答話。
“你說的對。”孟棠安沒跟他嗆聲,彎了彎桃花眼,努力發出微弱的聲音,似喃喃自語,“我好像確實很……很廉價。”
出生低微、身世卑賤、雜草浮萍,生與死之間,這世間繁榮,沒人會在乎哪個府邸中死了的婢女。
不過是,奴而已。
對誰來講,都是奴。
謝洵心中掠上幾分煩躁,不知被誰燒了一把火,越來越旺的趨勢。
一根手指頭都能碾碎的廢物。
更不順眼了。
其實她還是有點順眼的,自作聰明的嗆聲、粗劣蠢笨的逢迎,總比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強。
謝洵冷眼瞧著她,突地有了動作,掐著她的下巴。
那驟然的動作以及冰涼蠱惑的溫度,令孟棠安怔住,僵到不知該做什麼。
“咬我。”
平直兩個字落下。
分明很曖昧,卻沒什麼情緒的。
那雙淩狹眼眸無波無瀾的看著她,近在咫尺,眸色極深。
掩在半明半昧的月光下,窗外夜風撕裂呼嘯。
謝洵都已經發出邀請了,那她就不客氣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孟棠安狠狠撞在他的唇上。
不能虧,她想。
謝洵嘶了一聲,薄唇被磕的有些發麻,修長手指掐住她細膩脆弱的後頸,陰寒道:“我讓你這麼咬了?”
還沒力氣,他看她有力氣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