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有些涼,從微敞的襯衫領口灌進來,傅容珩在路燈下,莫名有些燥,看著她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樣。
忽然想起許些年前,他第一次見到楚今安。
“我感覺,我可能有些醉了。”
他的聲音沉啞的厲害,冷風灌入軍裝和襯衫,也沒將熱度吹醒。
傅容珩逐字逐句,像對自己說,又好像在對楚今安說,喉結攀上了一層紅,由著說話上下滾動,拓下鋒利陰影。
一貫薄冰般的聲線,也沾染上灼意。
說話時,傅容珩扯了下領口,手指修長分明,眉心微皺,眼眸垂下,似在習慣性的掙脫束縛和喘息。
很顯貴,禁欲中竟窺到一絲放縱的蠱惑。
楚今安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說,心弦好像被人撥弄了下,泛起發酥的麻,怔忪片刻,看著他。
傅容珩很少用可能這個詞,他向來殺伐果斷,說一不二,除非,他現在連自己的狀態都確定不了。
在楚今安看來,他確實是醉了,要不然怎麼會在彆人麵前,流露出這般從未見過的神態。
連那雙眼裡,像是染上了微燙的紅,不知是微醺的醉色,還是幾縷沒休息好的紅血絲,隻是凝視著人的時候,被燈霧晃過的深邃,竟有種模糊的曖昧。
這幅模樣,讓人從心尖發酥,連靈魂都在為之顫栗,倘若讓外人瞧了去,隻怕會為他發瘋。
連與他纏綿,都是恩賜。
傅容珩說完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就沉默了下來。
思維在混沌中形成了一條直白而危險的線,打破所有禁錮。
克製不了,於是放任。
楚今安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被傅容珩這樣的態度弄的不上不下,堵著一口氣,心底裝滿的水,溢了出來,從心底漫出難受。
他總是這樣。
“四哥當然醉了,喝那麼多酒,不要命嗎。”
她借著風,離得近,都能聞到他身上的氣息。奇怪的並不是她所厭惡的酒氣,反而清冽的讓人目眩神迷,一絲絲侵入呼吸,越是驚心動魄。
宴會上是她親眼看著他一杯杯喝下去的,也親眼看到傅容珩喝的是誰端上來的酒。
楚今安嘴角牽動,看著傅容珩眼底模糊的瀲灩,都變成了諷刺。
“她上的酒,難得四哥一杯不落,乾脆直接娶她進門好了。”
這話,聽著刺耳。
“你想讓我娶嗎?”傅容珩微抬眉骨,冷了臉色,反問她。
楚今安頓住,唇角繃的死緊,看著微暗的光線下,他消沉風流的輪廓,即使是醉後,也看不懂他的眉目,連安靜的撩撥感,都那麼難懂。
她對上他的眼睛——那裡麵的情緒產生出一種荒唐的假象。
好像如果她說是,他就會立刻娶那個人一樣。
可假象終究是假象,像傅容珩這樣的人,喝酒至多七分醉,哪怕是看著再意識不清,警戒與理智都生來刻到骨子裡,使他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楚今安喉嚨有些發乾,突如其來的無力和酸澀感。
麵對他的反問,怕他一己荒唐,於是問他:“我能管你嗎?”
她的聲音發輕,將底氣交付於他。
高空中雲霧遮了又散,露出月亮一角,映著女孩的眼眸,純粹到一絲雜質也沒有。
傅容珩第一次見到楚今安的時候,那年少年十一歲,病骨纏綿,身姿端正。
當時楚今安還小,不怕生,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看,不同於彆人的畏懼謹慎,軟乎乎張開手,問正在喝藥的他要抱。
那時,傅容珩還可以一口喝完苦澀生厭的藥湯,轉著腕間深褐色的佛珠,完全忽視的,側身離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