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鈺腳步驀地頓住,衣帶淩風,清風霽月,當是青山明月留不住,人間哪得幾回聞。
他一手持劍,腕骨隱隱泛白:“她未作惡,本君為何殺她。”
“人人都說魔生而除之。”柒安困惑。
“那是世人。”
蕭府。
蕭老先生拱手:“邪靈附體小兒,此番多謝道長。”
蕭老先生身後是個二十餘歲的青年,長相溫和俊朗,眼若星辰,微笑著看著他們,跟著父親道謝。
“不必言謝。”容鈺微一頷首,背脊挺直。
“懲奸除惡,我師父該做的嘛。”少年身後的女孩子笑嘻嘻地說,表情靈動,聲音清脆。
蕭老先生握手成拳,抵在嘴角,咳嗽了一聲,將蕭常生推到容鈺麵前,誠懇道。
“小兒自小體弱多病,不知能否跟道長修習一兩法術?倘若能做上您的徒弟,是常生之幸,蕭府定重金酬謝。”
蕭常生的眼神匆匆從柒安身上移開,耳廓還有些紅,他正色對容鈺拱手:“見過道長。”
柒安:“……”
原來你們打的是這個主意!
居然要跟她搶師父!!
“我不收徒。”容鈺清淡拒絕,一手負在身後,白衣出塵,君子端方,如鬆如竹。
他性子淡又空,表情無波無瀾,可骨子裡帶著神性,令世人覺得喘不上氣的壓迫感,不容置喙。
蕭常生有些失落,但也沒有強求,得知他們還會在臨城小住一段時日,盛情邀約款待,凡有需求可來蕭府找他。
“再見。”柒安對他揮揮手。
蕭常生白淨的臉慢慢染紅:“敢問姑娘芳名?”
“我?我叫柒安,下次——”
話沒說完,被容鈺扣著手腕帶走。
他冷淡:“話這麼多。”
“隻是打招呼而已啊。”柒安很無辜,“師父你不覺得,他特彆像是話本裡說的玉麵書生嗎?”
“好多書生都是配狐狸精的!”
少年蹙眉,清雋眉骨壓低:“假的。”
柒安才不跟他爭論這個。
他們臨行住在附近的客棧裡,不巧,隻有一間房。
話本子裡,這大概是要屬最活色生香的情節,什麼夜色迷離,曖昧橫生啊。
柒安想入非非,直到耳邊一道甘冽如冰的聲音響起。
“走什麼神,經書抄完了嗎?”
“……沒,還沒。”
她恨容鈺!!
兩人夜裡最尋常的相處模式,總是她化成原型,蜷縮成雪白一團賴在床角入睡。
他夜裡總抄書,伏在桌案前,燃一盞油燈。
有時候柒安迷迷糊糊醒來,還能看到燭火昏芒下,神的背影。
側臉沉靜如古畫。
那身白衣私底下終微慵懶,衣帶寬鬆,衣擺雅正。
不知是真的靜下心來,還是為了避嫌。
柒安有時候會看癡,他真的生了副好神骨,神明絕色,遠勝世間,一見終身誤。
她有時候會鬨他師父,搗亂,他不生氣。
柒安還是最喜歡看他鬆領口,寬衣帶的模樣,越是清心寡欲,越是沉溺欲色。
正逢人間的上元節,農曆正月十五,月圓夜,許多寺廟都有點燈祈福的活動,實在熱鬨。
她纏著他去了寺廟拜佛,偷偷拽著容鈺衣袖,跟他說:“應該拜你才對。”
少年神明垂眼聽她說話,眉眼在青燈古佛中,上了一層濃鬱莫測的底色,以山河為畫。